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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車送我去的不是警察局,而是醫院。聽說那傢伙反倒被警察帶回去了,大概警察覺得他的傷不要緊。我頭破血流,一上警車就昏了過去,警察一定也慌了手腳。
給我處理傷口的醫生說只是些皮外傷應無大礙,慎重起見還是拍個片子為好,我斷然拒絕,怕一檢查就暴露了自己的秘密。幸虧醫生像是把我頭上的疤痕當成了交通事故的結果。
醫生告誡我日後一定要拍片子,就放我走了。腦袋上纏著繃帶的我被帶到警察局。
訊問在警察局二樓的審訊室進行。一看就是酒後鬧事,值班的警察問起來也有點不耐煩,對我要往對方衣服上點火大為光火,說差點就弄成重傷,也許還會出人命。我當然認為那傢伙死了也活該,但沒說出口。
訊問完畢,我被帶到探視等候室等著。空蕩蕩的屋子裡只有長椅。這兒大概一個人也沒有,大概夜裡不能探視。對了,現在幾點了?我看看手錶,錶停在十點五分。我再次意識到不能喝酒。酒意上涌后,正常人有時也無法自控。考慮到自己現在的狀態,引發潛意識裡的東西實在危險。
我無論如何不能相信幾個小時之前自己的行為,從前從沒有過那樣的感情爆發,況且是以憎惡的形式。那傢伙確實讓人討厭,可為什麼我要置他於死地?是有什麼導火線嗎?有的話又會是什麼?我在長椅上躺下,思考起雙重人格。小時候讀過《化身博士》,還看過電影《三面夏娃》——回想起它們,我確認自己並非雙重人格。雙重人格者完生擁有兩種人格,大多數情況下不記得另一種狀態。我不一樣,不是完全變成別的人格,而是一點點朝著某著方向變化。當然,所有行動都源於自己的意志,並非在不知不覺中產生異常行為。
那麼,我現在的癥狀能說比雙重人格輕微嗎?它可能比雙重人格更糟糕——原來的人格在慢慢消失。
真是這樣嗎?
成瀨純一最終會消失嗎?我摸摸自己的臉,又摸摸腦袋,想著消失后的情形,心亂如麻。
就這樣過了將近一個小時,聽見外面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坐了起來。門開了,是剛才的警察。「覺得怎樣?」他問。
「像是沒什麼大問題。」我回答。
警察一臉冷淡地點點頭,沖著門外叫了聲「請進」。應聲進來的人在哪兒見過,一時沒想起來,但看見他微笑著點頭的樣子,我明白了,是在堂元博士那兒見過的嵯峨道彥。他怎麼會在這兒?
「剛才堂元博士來電話告訴我你在這兒,就急忙趕來了。」他語調輕鬆得像是到車站來接我。訊問時警察問我有沒有保證人之類的,我沒多想就說出了博士的名字。
「傷得可不輕啊,不要緊嗎?」
「沒事。」我碰碰自己的臉,指尖的感覺告訴我臉腫了。
「真沒想到這傢伙跟嵯峨先生是熟人?」警察盯著我的臉說,「是怎麼認識的?」
「以前他救過我女兒,是救命恩人。」
「哦,怎麼回事?」
「女兒在海里溺水,被他奮不顧身地救起。」
「哦,在海邊。」警察也沒露出敬佩的神色。
「我可以帶他回去?」
「可以。」他掏著耳朵看我,「可別再干蠢事。」
我沉默著點頭致謝,拿著東西走出警察局。嵯峨讓我坐他的車。白色沃爾沃的右車門上有划痕。他用手指碰了碰,苦笑道:「新買那陣子被人弄的,就在停了一會兒車的工夫。』
「這世上瘋子真多。」說完我心裡暗道,自己大概也是其中之一。
開了一去兒,他語氣輕鬆地搭話;「沒想到你會做那種事,以前經常打架?」
我搖搖頭:「這是頭一回,不知怎麼回事。」
「以後還是小心點為好。這回就算是雙方都有錯,不再追究了。這種事弄不好會成被告。」
「那家店也遭殃了。」
「好像是,聽說他們立刻報了警。那邊我會想辦法,你不用擔心。」
「錢我自己賠。」
「不用這麼說吧。」
「不,您這樣讓我很為難。」我轉過頭,對著他的側臉,「沒理由讓您幫到這一步,這跟您女兒的事是兩碼事。」
「我是想幫你。」
「您已經幫得夠多了。」
紅燈了,他把車停住,看著我微微一笑:「真頑固。」
「得合乎情理,就像無功不受祿一樣,不能要沒來由的錢。」
「我不覺得是沒來由,但既然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這回就算了。」車子再次啟動。「對了,很抱歉最近很久沒跟你聯繫,一直想帶著女兒去當面道謝,總抽不出時間。」
「您不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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