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說這照片是申壯飛剪碎的。
「那有什麼疑問?他既然忍心將庄愛蓮的影像剪碎,可以反映他對於伊的懷恨。那末,進一步行兇泄恨,也當然可能,霍先生,你可贊同?
霍桑沉默了一下,才道:「這兩個疑點果真相當有力,不過就說行兇的是他,似乎還太早。
汪探長有些不高興。「他此刻蹤跡不明,當然更可疑。我相信只要一找到他,這案子就不難水落石出。
「你打算從哪一條路去追緝他?
「我料他昨晚向仇大空借不到汽車,必又向別處去雇,等到他的陰謀成就以後,就乘著汽車逃往什麼僻處去。所以我第一步已通知曹家渡徐家匯各分署,請他們調查有沒有空的汽車發見。第二步我再預備登報懸賞。
霍桑自言自語道:「汽車的確是案中的一個大關鍵。如果王福沒有瞧錯,的確是一九一九號,我們只須查得這輛汽車,這案子便可以告一段落。
「這個容易,總可查得出來。
「是。剛才我已打電話給稽查員徐星俠。我希望不久就可以知道那一九一九號車的下落。
霍桑又將指印照片給汪銀林瞧,約略地討論了一下,結果還像先前那麼的假定,並沒有任何確切的結論。
電話的鈴聲又響了,霍桑忙奔過去接。我以為事有湊巧,也許就是徐稽查的回話。等到霍桑將聽筒擱好時,卻並不如我所料。
霍桑說:「銀林兄,這是你的夥友徐寶林打來的。他找不到你,所以來通知我。
汪銀林道:「我派他守在計家門外的,還有一個張順福哩。他說什麼?」
霍桑道:「他說約摸一個鐘頭以前,他們看見計曼蘇走出來。他們兩個便隱隱跟在後面。跟到元芳路口,曼蘇突然迴轉頭來,似乎瞧見了他們二人,他忽又退轉身來,回到他自己家裡去,好像他本來要往什麼地方去的,忽然覺察了背後有人尾隨,他為著顧忌的緣故就退回去了。
汪銀林用手摸著他的圓而肥的下顛,像在思索什麼。
我說道:「銀林兄,我看這計曼蘇似乎比你理想中的申壯飛更可疑些哪。
汪銀林瞧著我道:「何以見得?」
我說道:「計曼蘇這樣冒險出門,一定有不得不出來的理由。而且他如果沒有隱秘的事,或他的事和兇案沒有關係,又何必這樣鬼鬼祟祟?我敢說他打算要去的地方,勢必和兇案有密切關係的;而且他早晨的去處,他自己雖然不肯說明,現在也可以假定就是這同一的地方。
汪銀林不答,用眼角瞧著霍桑,好像要先聽聽霍桑的見解。霍桑低頭忖度了一下,果然有所表示。
他說:「包朗,你這話很有意思。我也覺得計曼蘇的去處,我們有先行偵查明白的必要。銀林兄,你看怎麼樣?」
汪銀林顯然感到掃興,但也勉強點點頭。
霍桑又說:「計曼蘇剛才既然受了阻礙不敢出去接洽,今天晚上他說不定再要出去。不過徐寶林和張順福兩個既然已經被他見過,如果再守在外面,非但無功,也許叵而會誤事。
汪銀林尋思道:「那末,不妨另外換個得力的人去接替他們。
我不禁自告奮勇地問道:「我去,好不好?
霍桑應道:「你去最好。我要等待呂拯時的驗屍報告和其他各方面的信息,暫時還不能離開這裡。這案子正像蛛網一般,網線既已向四面布開,這裡卻變做了一個中心樞紐。在我們沒有齊集以前,我還不能走動。
汪銀林嘰咕著道:「我還不打算就放棄申壯飛。
霍桑又像安慰又像鼓勵似地說:「那自然。我們盡可以分頭進行。
於是汪銀林就辭別出去。我也提早吃了夜飯,換了一身小工模樣深色粗布的裝束,衣袋中藏了幾種應用的東西,又將一支手槍系在褲腰帶上,以備不時之需。我別了霍桑出門,雇黃包車往華記路。
這案子可稱幻復已極。照情勢上看,那計曼蘇和申壯飛二人,似乎都有可疑之點。在我們的理想中,本來假定這案中有兩個兇手。但是否就是這兩個人,或者還有第三個人,像宋夢花之類,此刻還沒有把握。若從那把兇刀上看,分明是流氓用的東西。計曼蘇是富家子弟,看他的裝束談吐,人品好像還不至這樣下流,似乎不會使用這種東西。比較起來,申壯飛倒反而近情些。因為我們雖還沒有見過他,但據計曼蘇說,壯飛是個挂名學生,行為很浪漫,也許近乎「少爺流氓」一類人物。不過這話出在曼蘇嘴裡,說不定有移禍嫁罪的作用,當然也不能輕易憑信。
我一路上反覆推想,到底想不出什麼結論。車子相近華記路轉角,我便下車步行。我轉了彎,果見離開計家的洋房六七家門面,有兩個人站在道旁。這兩個人真愚蠢極了,竟是肩並肩地立在一起!那當然容易教人起疑。我走近他們時,輕輕向他們打了一個招呼,內中有一個張順福認識我。我就向他們說明來意。
張順福低聲說:「有一個年輕的小使女已兩次出來探望。第一次伊沒有瞧見我們,第二次我們給伊看見了,伊便急忙地退回進去。」
我抱怨地說道:「你們倆怎麼不分開來等?他所以打發人出來探望,無非要瞧一個明白,門外面是否還有人監守。這可知他急於要到什麼地方去。現在給你們一嚇再嚇,他也許不再出來哩。」
徐寶林好似不服氣,建議道:「那末,我們索性進去見見他,或者就把他拘到署里去問問——」
我忙搖手道:「『不行。這不是你們探長的命令,你們可以亂來?別多說,你們回去罷。讓我來見他。
監守的職司,在偵探術上原是一個很重要的課題,必須有相當的訓;練和經驗,並須備有「隨機應變」的智能才能勝任。這天晚上我候在計曼蘇家的附近,先是在左右走動,並不呆立在一處,卻總不見有任何人出來。天色漸漸地黑下來,-計家的樓窗上的燈也完全亮了。黑夜往往對干某種性質的工作給予便利,在監視職務上,也當然比白晝更便利些。我耐著性子,執行我的任務,有時遠遠地站立在人叢中間,有時跟路邊賣水果的小販們搭訕著,有時在人行道旁緩緩踱步,裝做行路的模樣。
八點鐘過了,我有些不耐——可是只是不耐而已,我當然不肯放棄我的使命。
九點鐘了。馬路上更冷靜了些,行人更見稀疏,小販們也收市回去。我還是徘徊著,可是非但不見計曼蘇出來,連到門外來探風勢的僕人也都沒有。我默默地忖度:「不是他知道門外有人,今晚上不再出來了吧?我會不會勞而無功?」
我瞧瞧手錶,已指九點十分,回頭一瞧,忽見計家的綠漆鐵門正在緩緩開動,一個穿短衣的男人開了鐵門走出來。他立定了向左右探望。我急急把身子避在暗處。晤,又是出來探風勢了。
「黃包車!……黃包車!
那人喊了兩聲,恰巧馬路上沒有車子經過。那人略略遲疑,就退了進去。鐵門也重新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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