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以母親的立場而言,她是不希望讓兒子去東北那樣偏僻的地方。不過事實上,從薪水方面來看,與當時的平均收入相比,教師這項職業絕非不好。然而,要通過教員任用考試並不容易。我一提到這點,母親說:「私立學校也許行得通」,因為,先父和私立學校聯誼會有頗深的關係。
雖非特別想乾的工作,也並不討厭,這是我對教師這項職業的觀念,因此在無更適合的職業可讓我拒絕母親的熱心勸誘之下,我只好答應了。不過,心理上仍只抱著試個兩、三年再說的念頭。
翌年三月,我正式拿到聘書,學校名稱是私立清華女子高等學校。這所高中位於S車站下車步行約五分鐘、四周皆為社區住宅和田地環繞的奇妙環境中。學生人數,每一年級三百六十人,每四十五人一班,分為八班。有二十年上的傳統,又維持頗高的升學率,以縣內的女子高中而論,算是頂尖學府。事實上,我告訴許多朋友說「要到清華女子高校當教師」時,每個人都祝賀我,表示「選到最佳出路」。
向公司遞上辭呈后,四月分開始,我即執起教鞭了。
第一天上課的情景,我記憶深刻?那是一年級的學生,因為我也是初次至這所學校,所以曾自我介紹自己也該算是新生。
上完第一堂課,我很快就對教師這項職業失去自信。並非我有什麼挫敗,也非無法應付學生,只是我受不了她們的視線。
我不認為自己是會引人注目之人,甚至可謂是習慣於躲在別人背後。可是,從事教師這項職業卻不能讓你這樣做,學生們對你的一言一行都會加以反應,對你的一舉手、一投足也都予以注目,而我很不能忍受上課時間被將近一百雙眼眸監視的感覺。
直至約兩年前,才逐漸習慣於她們的視線。也不是神經變得較粗、反應較遲鈍,而是發覺:學生們對所謂的教師,並非真的那樣有興趣。
但,我絲毫無法理解她們的心情。反正,令自己驚異的情事接二連三發生?我以為她們是成年,卻很意外的發現她們根本和小女孩沒兩樣。然而她們又會惹出不遜於成年人的問題,完全沒辦法預測其行動。關於這點,第一年的經驗和第五年的經驗皆同。不僅學生們,連學校教師們也一樣,在我這種干過其他行業之人的眼中看來,他們很多都像不同的生物。有人為了管教學生,不停使用無意義的勞力,其至目露凶光、檢查學生的服裝、穿著,像這種情形,我實在無法理解。
這五年來,我的感想是:所謂學校的這種地方,自己不懂之事太多了。
不過,最近我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在我周遭,存在著企圖殺害我的人物!我是三天前的早晨才注意到這種殺意。地點是在S車站的月台。我走出客滿的電車,隨著人群走在月台邊緣,忽然,有人從旁推了我一把。由於事出突然,我失去平衡,朝外側踉蹌了一、兩步,在掉下鐵軌之前,總算站穩往腳,當時,距月台邊緣已不到十公分了。我心想:好危險?到底是誰呢?
感覺上,全身掠過一陣戰慄。正好有一班快車駛過眼前的鐵軌!
我確信是有人故意推我——估算好列車駛過的時間等待我不注意之際……
但,到底是誰呢?很遺憾,要自擁擠的人群中找出下手的人物,根本不可能。
第二次感覺到殺意是在昨天。由於游泳社停止練習,我獨自在池裡游泳——我很喜歡游泳。我往返遊了三趟五十公尺后,爬上來。由於還須指導射箭社的練習,不能讓自己過度疲倦。在池畔做過體操后,便去淋浴。雖然已經九月,連日來卻酷熱無比,淋過浴會清爽舒服多了。
淋過浴、關上蓮蓬頭開關時,我發現「那件東西」。它掉在我腳邊約一公尺外的地面,不,因為積水深及腳踝,所以應該說是沉在水中。是個約莫拳頭大小的白色小盒子。
我靠過臉去,仔細觀察,然後,拔腿衝出淋浴室。那是家庭用一百伏特延長線的插座部分,電線另一頭則連接至更衣室,插著電。當然,進入游泳池前沒有這種東西。那麼,一定是有人趁我游泳時放置的,目的是要讓我觸電致死。
但,為何我會平安無事呢?
我走向總開關,一看,果然如我所料,安全開關跳下來了。這是電流在水中的流量過大,超出安全開關的容量,才導致安全開關跳下。如果換成更大容量的安全開關,那……
再來就是第三次,亦即剛才的天竺葵盆栽。
截至目前,三次都很幸運脫險了。但,幸運不見得會永遠持續下去,終有一天,兇手會狠心下手,而,在這之前,我必須查出兇手的真正身份。涉嫌者是名叫學校的集團——不知身份究竟的人們之集團。
第二節
九月十一日,星期三。
第一節是三年C班的課,這是升學班。進入第二學期后,開始稍微有些人心惶惶的是就業班,多少會全神貫注聽講的是升學班。
門一開,響起陣陣拉動椅子的嘩啦聲,幾秒鐘以後,所有學生就位。
「起立!」班長叫著。
穿清一色白襯衫的女學生站起,敬禮后坐下,教室內又是陣陣嘩然。
我立刻翻開教科書。教師之中,也有人在正式授課之前會閑話家常者,但我硬是學不來,連正常的講課都感到痛苦了,何能說出多餘的話來?
我想:能在數十人的注目下說話而不覺得痛苦,應該是一種才能!
「從五十二頁開始。」我以干啞的聲音說。
學生們最近似也了解我是什麼樣的教師,因而不再有任何期待了。因為除了和數學課業有關的事以外,我什麼話都不說,所以學生們替我取了個綽號——「機器」,大概是「教學機器」的簡稱吧!
我左手拿教科書、右手拿粉筆,開始上課。
三角函數、微分、積分……很難確定她們之中有百分之幾的人能聽懂我授課的內容,並非她們不時點頭、頻做筆記,就表示已經了解。每次測驗,成績總是爛得一塌糊塗。
課上到約過三分之一的時間,教室的後門突然開了。所有學生都回頭,我也停住拿粉筆的手望過去。
進來的是高原陽子。她雖受到所有人的注目,仍慢慢往前走,視線對準左側最後面的自己座位。當然,她連看我一眼也沒有。
靜寂中,她的足音回蕩著。
「接下來是以代入法算不定積分……」
見到高原陽子入座后,我再次開始授課。我很清楚教室內的空氣非常緊張。陽子被學校勒令停止上課三天,聽說是因抽煙被抓到,但是詳細情形我不知道,只是聽三年C班導師長谷說過,她今天開始恢復上學。第一節課開始之前,長谷對我說:「剛才我點過名,但是高原未到,我想她大概又曠課了。不過,她若是課上到一半才遲到,請你狠狠的訓一頓。」
「我最不會教訓學生了。」我坦白說。
「別這樣說吧!你是她二年級時的導師,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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