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瑞特好奇地掃了他一眼。他微笑著轉向角落裡,潔白的牙齒微微發光——這是他過分外國式的措辭轉折的標點符號——而他的眼睛卻用世界通用的語言掃視著她;她能否意識到他是怎樣的人嗎?埃勒里無法判斷。
至於奎因警官,他咕噥了一聲就不再理睬阿曼都而轉向那女孩。「伯克先生在星期三晚上——差一刻十一點把你帶到阿曼都夫人的寓所。她一個人在家。伯克先生和你們倆在一起直到11點過幾分。盡你所能記得的,告訴我伯克離開后發生了什麼事?」
「我在的時候,什麼也沒發生,奎因警官,」勞瑞特用責備的口吻說。
老人因被責備而咧了咧嘴。「我是說,你和你姨媽談了些什麼?」
「哦。她要我來和她一起生活,放棄我的小公寓,搬進來跟她和阿曼都先生一起住。我謝了她,但沒有答應。雖然她這樣對我是一片好意,但我很珍視我的獨立性。這一點你能明白,」英國女孩說,低頭看著放在膝上的手。「我生活中的大部分時間是和別人住在一起的;在孤兒院里,你沒有太多的隱私。我儘力向阿曼都夫人——戈羅麗姨媽解釋這是我第一次享受獨自一人生活。此外我並不了解她,真的一點兒都不了解。這有點像搬去和一個陌生人一起住。我想她被我的話傷害了,但是我還能說什麼呢?這是事實。」
「當然,」奎因警官低聲說。「斯班妮爾小姐,你們倆還談了些別的什麼嗎?」
「她不死心。她似乎要強迫我。這對我來說很彆扭。」勞瑞特抬起她令人驚異的藍眼睛。「她甚至……嗯,對我來說她似乎做得有點太過分了。她一直在逼迫我。她說,她在演藝界有很多關係;她能夠為我的戲劇事業提供極大的幫助等等。坦率地說,我看不出這與讓我跟她一起生活有什麼關係——如果她確實想要幫助我,為什麼不馬上做呢?她是在給我一個胡蘿蔔,就好像我是頭驢似的。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方式。」
「那麼你這樣告訴她了?」
「哦,不,這樣太無禮了。我不信奉那種針鋒相對的方式,你呢?人們太喜歡以自我為中心,而使彼此之間不友善。我只是說我更喜歡闖出自己的路,就像我理解她在自己的事業上所做的那樣,而且不管怎麼說,我不相信在藝術上能靠別人的扶持而成功——你要是真有才華,遲早會取得成功;你要是沒有才華,再爭取恐怕也沒有用。我真是這麼看的。」
「我相信是這樣的。我肯定你是對的,」奎因警官說。
「那麼這就是你跟阿曼都夫人談話的要點和內容了?」
「是的。」
「你什麼時間離開你姨媽的寓所的?」
「我想應該是大約11點半左右。」
「她送你出去了嗎?」
「是的,送到樓梯。我是說電梯。」
「她說過要再見你嗎?」
「哦,說過。她要我下周給她打電話,是關於一起在薩迪餐館吃午飯的事。我沒有答應。我說如果可能的話我會來的,然後我就離開了。」
「留下她一個人——而且活著。」
「當然了!」
「當你下來時,門廳里有人嗎?」
「沒有。」
「你下了樓以後去哪兒了?」
「我回家了。」奎因警官詢問中的暗示開始使她生氣了;她的臉頰因發怒而變得緋紅,毛衣下面的兩個乳房顯著地起伏著。(在卡洛斯·阿曼都看來那是最顯著的了,他的眼睛像溫度表在找平衡似地轉來轉去,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胸脯。)「警官,除此以外我還能去哪兒呢?」
「我只是問問,」奎因警官說。「我猜你是坐計程車回去的?」
「我沒有。我是走回去的。這有什麼問題嗎?」
「走?」
「穿過中央公園。我住在西邊……」
「這當然有點問題,」老人說。「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晚上沒人陪伴的女孩走過中央公園是很危險的嗎?尤其是在將近半夜的時候?難道你沒有看報紙嗎?」
「我想我這麼做真的是很愚蠢,」勞瑞特承認說。她很有志氣,埃勒里想,而且還是個急性子。同時,令人驚訝的是,對於像她這樣年紀和背景的女孩,她是有相當強的自制能力的;她現在加倍小心地說話了。「但是我不是那麼不安,像受了刺激一樣。恐怕我沒有想得很清楚。我只是突然想要走走,穿過中央公園是最直接的路線,於是我就走過去了。警官,我看不出這與我姨媽的死有什麼關係——我是說,星期三晚上我怎麼回家這件事!」
「在你走回去的路上你碰到什麼你認識的人了嗎?」
「沒有……」
「或者在你的公寓里?」
「沒有。」
「那麼,就我理解的,你是一個人住了?」
「奎因警官,沒錯。」她的藍眼睛閃了一下。「至於我回到公寓后做了什麼—一我肯定這是你的下一個問題!—一我脫了衣服,洗了個澡,刷了牙,作了禱告,然後就上床睡覺了。還有別的什麼我能告訴你的嗎?」
埃勒里為他父親臉上的表情咧嘴笑了。奎因警官在這種角斗比賽中喜歡佔上風,而這一位卻偏偏不吃他這一套。老人好像略帶尊敬地笑了笑。
「你姨媽對你提起過關於她遺囑之類的事了嗎?」
「她的遺囑?為什麼她要提這個?」
「她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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