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貝舒的雙肩仔細端詳:
「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有變……手臂太長了……臉又憨又粗……一副自負挑剔的神氣……咖啡館夥計的風度……真的,你有點風度。現在,說起來吧。我一次也不會打斷你的話。」
貝舒想了一下,開始介紹。
「鄰宅……」
「問一句,」拉烏爾說,「你是以什麼身份介入這起案子的?保安局的隊長嗎?」
「不是。是以認識兩個月的熟人身份。我從四月份起到拉迪卡代爾來療養。肺炎發了,差一點……」
「這與案子無關。講下去,我不打斷你了。」
「我是說回浪灣這地方……」
「真是個怪名字!」達韋納克叫了起來,「和柯德白克海邊小教堂的名字一樣。塞納河一天漲兩次潮,尤其是春分和秋分兩天。潮水一直涌到柯德白克。浪一直涌到那裡,確切地說,潮水一直漲到那地方,儘管地勢很高。是不是這樣,嗯?」
「是的。但是,確切地說,塞納河漲潮並不漲到村子里,這裡是奧萊爾河,你也許注意到了。它是塞納河的支流。漲潮時,它或凶或緩地倒流回來,溢出堤岸。」
「天啊,你真-嗦!」拉烏爾打著哈欠說。
「昨天中午十二點,有人從小城堡來找我……」
「什麼小城堡?」
「就是回浪灣小城堡。」
「小城堡?」
「當然。一個小城堡,住著兩姐妹。」
「什麼會的?」①
①姐妹在法文里亦有修女的意思,此處是明知故問——譯註
「嗯?」
「你不是說修女嗎?是窮人會的,還是聖母往見會的?說呀。」
「唉!沒法說明白……」
「那好。你想聽我說你的故事嗎?說錯了,你就打斷。但我是不會錯的,這是屢試不爽的。聽著!從前,回浪灣小城堡是巴斯姆領地的一部分,十九世紀中期被勒阿弗爾一個船主買了下來。船主的兒子米歇爾-蒙泰西厄在這裡長大,結婚,但他妻子女兒相繼在這裡逝去。他與兩個孫女,就是貝爾特朗德和卡特琳娜兩姐妹住在一起。他後來搬到巴黎居住,但每年還來兩次:復活節來住一個月,狩獵季節來住一個月。姐姐貝爾特朗德很早就嫁給一個叫格爾森先生的巴黎工業家,那人在美國擁有幾家大企業。我說的對不對?」
「對。」
「小卡特琳娜就和米歇爾-蒙泰西厄及一個年紀還輕的僕人住在一起。僕人叫阿諾爾德,大家都叫他阿諾爾德先生,對主人忠心耿耿。卡特琳娜長大成人,馬馬虎虎受了教育。她無拘無束,有點任性,熱情洋溢,想入非非,酷愛體育和讀書;她喜歡回浪灣,經常跳入奧萊爾河冰冷的水中游泳,在草地上兩腿朝天,靠著一棵老蘋果樹曬太陽。祖父非常喜歡她,可據說老頭子脾氣怪僻,沉默寡言,醉心於秘術、化學、鍊金術。你說我說得對吧?」
「對!」
「可是,二十個月前,前年九月底,他們離開諾曼底回巴黎的那天晚上,蒙泰西厄突然在巴黎的寓所死去。當時,貝爾特朗德和她丈夫在波爾多。她急忙趕回來。姐妹倆就生活在一起了。祖父留下的財產比她們想象的要少,而且沒有任何遺囑。於是,回浪灣莊園也就荒棄了。小城堡的柵欄和大門都上了鎖,誰也進不去。」
「誰也進不去。」貝舒說。
「到今年,姐妹倆才決定來這裡避暑。貝爾特朗德的丈夫格爾森先生回了國,後來又回來,大概和她們住在一起。她們帶來了阿諾爾德先生和一個一直為貝爾特朗德幹活的女僕兼廚師,又在村裡臨時雇了兩個女孩。大家一起幹活,收拾小城堡,清理荒蕪的花園。好了,老朋友,我這些話你同意嗎?」
貝舒聽得目瞪口呆。他聽出來,這都是他所收集的,由他概括地記在筆記本上的那些材料。他把筆記本塞在卧室壁櫥里,夾在舊案卷中問。難道拉烏爾-達韋納克昨夜發現了這個本子,讀了這些材料?
「同意。」他嘟噥著說,無力表示不滿了。
「那好,你接著講!」拉烏爾說,「你的保密本對昨天的事隻字未提……卡特琳娜-蒙泰西厄的失蹤……某個人被暗殺……把事情說完吧,老朋友。」
「好吧。」貝舒說。他心潮起伏,很難鎮靜下來。「這些慘事都是在昨天幾個小時內發生的……你得先知道,貝爾特朗德的丈夫格爾森先生是前一天到的。這位格爾森為人隨和,是個商人,健康結實,神采奕奕……那天舉行的晚會我參加了。大家都興高采烈。雖說卡特琳娜為近來一些麻煩事搞得不安,有些發愁,但還是開心地笑了。我十點半回屋睡覺。一夜平安,沒有任何可疑的動靜。到第二天中午,鐘敲十二點時,貝爾特朗德-格爾森的女僕夏爾洛特才急忙跑到我的住處,喊道:
「小姐失蹤了……可能在河裡淹死了……」
拉烏爾-達韋納克打斷了貝舒的話,說:
「這不太可能,泰奧多爾,你對我說過,她是游泳的好手。」
「可誰知道呢?……也可能因為虛弱,或者被什麼東西纏上了……我趕到小城堡,發現她姐姐像瘋了似的,她姐夫和傭人阿諾爾德也非常不安,指著兩塊石頭之間的她的游泳衣給我看。她平常在那裡下水。」
「可這不能說明……」
「這還是能說明一些問題的。還有,我對你說過,幾個星期以來,她惶惶不安,心事重重……於是,我們就想到……」
「想到她自殺了?」拉烏爾平靜地問。
「這起碼是她那可憐的姐姐所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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