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它是找我來了!」我溫柔的抱起貓,為它的行為解釋道。
魯堅皺著眉頭從地上起來,用冷冰冰的口氣說道:「我整理整理思路,再講給你聽。」說完就拍起他全棉的西褲,直至我出門也沒抬頭看一眼。
小白貓及時出現為我解了圍,為此我將僅剩的一根火腿腸丟進了它的餐盤中。
很難想象這個冷酷的男人熱戀時的笑臉,在我看來,他的嘴是甜言蜜語的禁地,我對故事的真實性表示懷疑,聽別人杜撰出來的故事簡直就是浪費生命。
這次淡薄的交流,讓我們初步結識了對方,在我心目中,他還沒有成為我的朋友,我對他的性格極其反感,可又對他的神秘抱有幾分好奇。相信他和我一樣,一邊討厭著寒酸多嘴的鄰居,一邊又期望擁有我這樣一名聽眾。這種微妙的依賴關係的存在,才得以讓兩個互不順眼的人和睦的生活在一條走廊內。
就這樣,我又重歸到自己單調的生活中,寫著被讀者公認的三流偵探小說,與小貓為伴,雖然窮困卻暫時不必為房租擔心了。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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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一句,在中國,一名作家要靠寫作維生,不如乞討來的容易,好不容易寫出一篇稿子,必須遵從他人的意願進行修改、刪剪和添加,這就如同醫生對一位母親說,你的孩子應該長成什麼樣子才對。如此反反覆復之後仍不能保證作品就會符合主編們的要求,那麼到頭來就是白忙一場。
我也自詡文學青年,寫的雖然是以兇殺為主的推理小說,可還是竭力賦予每部作品活的靈魂,我的思想、我的情感,從筆尖化作一頁頁的稿紙,當經過那些自以為是的編輯們審核后,我的思想被抹去了,情感被僵化了,而作品中我的靈魂則被完全扼殺了。從此以後,我程式化的寫著合乎刊登要求的小說,越寫越有心得,越寫越無新意,在現實面前我痛苦的扮演著一位三流推理小說家,並在讀者群內擁有一定的知名度。儘管如此,我還是無法依靠稿酬正常過活。
形成現在這種窘境,我自身當然有著重要責任,可與我長期約稿的雜誌社也應負上一半的責任,正是由於他們一再拖延稿費的支付日期,使我已面臨風餐露宿的境地。
不得已,擠了一個小時的公交汽車,我親自到雜誌社跑了趟,站在主編面前,剋制住心中的憤慨,耐心的將自己的困難告訴了他。
年過半百的主編緊抿著雙唇,一副為你萬分著急的樣子:「你的情況我知道了,你三篇稿子的酬勞馬上讓財務處去辦,你再等幾天。」
「可我等了半年了。」
他的語氣很和氣,眼神也格外誠懇,要不是曾被他以同樣的方式哄騙過,我還真會說著「謝謝」離開他的辦公室。我堅持今天要拿到稿費,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
主編摘下絨線帽,習慣性的撫摩著頭頂那片「地中海」,為難的說:「那麼我先私人墊付一千元,你先拿著,剩下的儘快給你。」
「那好吧!」他報的數目雖不到總稿費的五分之一,可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期,我補了一句:「少是少了點,其餘多久才能拿到?」
「快了,快了。」主編把錢塞進我的手裡,搪塞道:「最近你交稿有些慢啊!怎麼了?」
「我又到低谷啦!」我邊數著錢邊回答他。
「你的低谷就象女人的例假般準時,每年入冬你就處於半冬眠的狀態。要知道,專職作家可是沒有寒假的。」老謀深算的主編婉轉的催著稿:「我們的雜誌的讀者群大多是中青年男性,你有沒有興趣寫一些成人感興趣的作品?」
「OK!我這就回去寫。」看著主編淫笑的臉,讓我周身不適。我舉起那疊錢向他答謝致意,然後往褲兜里一塞,在收條上簽名后,我匆匆離開了雜誌社的編輯部。
懷揣四位數的現金,底氣自然比原先足了不少,這些錢雖不夠揮霍,卻也足夠瀟洒一把。
路旁梧桐樹下坐著一名雙腿殘疾的兒童,他大聲哀叫乞討著,心情愉快的我將原本用來坐車的硬幣一咕腦丟進了他那隻缺去一塊的破碗中。
我揮手招了一輛出租汽車,向上海娛樂場所集中的鬧市區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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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位於東區的家,已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我在大浴場睡了一夜。回想起昨晚過於闊氣的消費,使得現在口袋裡僅剩下一張「老人頭」了。我對自己的行為有些後悔,當初若能控制住那種念頭,今天不會又要象過去幾個月般勒緊褲腰帶生活。事實上我也知道,我的貧窮完全是咎由自取,每次錢來得快去得更快,而我從不會在有錢的時候,想起貧窮時的慘狀,為此我對自己十分惱火。
走進小區門口的超市,為我的寵物買上一頓可口的午餐,藉此將一百元兌換成兩張五十元。一張用以這幾天的開銷花費,另一張還給鄰居魯堅。
讀者們您一定奇怪我這一舉動的用意何在?手頭區區五十元既無法還清債務,又會讓自己更加拮据。可我自有打算,俗話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歸還五十元是為下次借錢埋下伏筆,表明我還錢的決心,讓我的信用度得到提升。
魯堅也料到了我會去找他,因為他也看到了房東貼在我房門上的催款條。房東這麼做,對我是多麼大的屈辱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著,從門上揭下那張紙,然後從褲帶中掏出那張背負著我再借錢使命的五十元紙幣,遞給魯堅:「欠你的錢我先還一部分給你,剩下的我在最短的時間內籌集給你。」
對方注視著我手中的錢,遲遲沒有接,良久后才開口說:「如果你願意再聽下去我的故事,比起錢來,我更樂意接受前者。甚至能考慮為你提供房租。」說完,他從我另一隻手裡抽走了催款條,像是他的帳單一樣,裝進了西服的內側口袋。
「還是上次的愛情故事嗎?」與其那種故事的折磨,我倒情願欠債來的乾脆。
「你錯了,那並不是愛情故事,而是悲劇,是悲劇。」他的情緒有些失控,最後一句話是大聲喊出來的。
我心頭一怔,對這個故事有了重新的認識,我就點頭答應了他,我輕輕合上房門,順勢將五十元重新放入了自己的褲袋中,暗自慶幸經濟上的問題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魯堅的態度較上次有所改進,不但表情親昵,還將屋內唯一可坐的傢具推到了我的旁邊,那上面細緻的鋪墊了溫暖的椅套。此外有個小細節,魯堅大冷天卻將房間的窗戶大開著,我注意到房間里有股女人的香水味,顯然還來不及散去,被我不太靈敏的鼻子捕捉到了。小方桌上放著一杯清水,靠椅坐墊凹陷的坐墊還未復原,這些都肯定了我的猜測,剛有一位女性坐在這裡。難道是畫中的那個女人?我並未細想下去,舒適的翹起了二郎腿,期待著悲劇。
故事的演繹者挪開畫布、畫板等雜物,騰出一塊夠他坐的空地,他還是席地而坐,顯然接受了上次失敗的教訓,故事一開始就牢牢的抓住了聽者的心。
「你一定無法體會我故事裡所流露出來的情感,你送給我的那些書中,都是些毫無生氣的人物,你一定沒有被純潔的情感打動過,請原諒我的坦率!人活著除了呼吸和思想之外,情感應排在第三位。」
我點頭默認了他的觀點,他繼續說:「愛情對我來說意味著背叛,意味著傷害,我情願不曾有過那些短暫的甜蜜和幸福時光。熱戀后不久,我被那個女人拋棄了,她甚至沒有同我道別,毫無徵兆的淡出了我的生命。前一天她仍說著山盟海誓,后一天就遺棄了我。這就是女人!你永遠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可能有難言之隱?或是出了意外。」我提出了合理的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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