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玉跟過去閂上了房門,然後走回鄭傑面前,微微一笑說:「鄭先生,要不要在我哥哥的床上躺一會兒,他不常回家,被單卻還是乾淨的,一次也沒有用過……」
鄭傑婉拒說:「不用了,反正天也快亮了,我就坐在這裡等他回來。林小姐累了可以去睡,沒關係的。」
但林家玉似乎不放心,怕他會突然跑走似的,忙搖搖頭說:「我不累,鄭先生不想休息一會兒的話,我就陪著你坐坐好啦!」
於是,她徑自在彭羽剛才坐的椅子上,面帶微笑地坐了下來。
鄭傑不能跟她干坐在那裡,只好沒話找話說,打破這沉默的局面。
「林小姐,」他說:「我看彭羽跟你們兄妹都很熟,是早就認識的嗎?」
林家玉回答說:「不!我哥哥跟他認識的比較早,我認識他不到兩個月呢!」
鄭傑哦了一聲說:「那他怎麼跟你這樣熟,這時候還把我帶來,也不怕打擾了你?」
林家玉尚不明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得不有所顧忌,於是笑了笑說:「因為他是我哥哥的好朋友,而且你又是他帶來的,我怎麼能嫌你們打擾!」
「他是令兄的好朋友?」鄭傑詫然問:「是在賭場里認識的?」
林家玉忽然嘆了口氣說:「唉!我哥哥要不是賭昏了頭,也不至於把好好一個家,敗落成這步田地。如今他把家父遺留的一點產業,全部輸在了賭場里,自己落得去當僕歐。居然還不知道覺悟,仍然沉迷在賭里,欠下了一大筆賭債。要不是為了想替他設法清還賭債,我也不會幾次三番地去找小彭設法,更不至於要我拋頭露面,去干那……」說到這裡,她忽然把話止住了,好像不好意思說下去。
鄭傑不禁好奇地追問:「林小姐目前是做什麼工作?」
林家玉頓時面紅耳赤起來,但她猶豫了一下,終於硬著頭皮說:「鄭先生既然認識小彭,我不說他也會告訴你的,那我又何必隱瞞。不過你可別見笑,我是為了哥哥嫌的錢還不夠他自己賭輸的,根本沒錢拿回家來維持我的生活。我才不得不在一個歌舞團里,充當一名無足輕重的龍套角色。……」
「林小姐也表演歌舞?」鄭傑詫然問。
林家玉又嘆了口氣說:「鄭先生太看得起我啦,我哪算是表演歌舞,只不過是做活動布景似的,每次很多人一場出場,替主角噹噹陪襯。賺的錢不多,但卻必須穿得盡量暴露在台上亮相,否則就請你滾蛋。別看這個工作低級,還真不容易找到呢!」
「令兄知道嗎?」鄭傑問。
「他?」林家玉嗤之以鼻說:「他成天沉迷在賭里,再這樣下去,連他自己的工作都保不住了,那還關心我是怎麼維持生活的!所以他不過問,我也不必告訴他,這事只有小彭知道。我的計劃是盡量節省開支,把賺的錢除了維持生活之外,能存多少算多少,慢慢積存起來替哥哥清還那筆賭債,免得他不能安心工作……」
鄭傑頗表同情地說:「令兄欠了多少賭債?」
「大概是十五萬多吧,」林家玉說:「他欠的就是小彭的老闆開的賭場里的,所以我一再請小彭幫忙,希望賭場不要太逼他,等我慢慢存夠了替他還。可是我哥哥也太不爭氣,我這裡十分之一還沒存到,他卻又在別家賭場去賭了,聽說又欠下了不少,這樣就是把我賣了,也替他還不清呀!」
鄭傑沉思了一下說:「那麼你是為了想要姓彭的幫忙,替令兄擋一擋債,才跟他來往的?」
林家玉點點頭說:「他倒是一口答應幫忙的,大概已經向賭場打了招呼,才沒有向我哥哥逼得太緊。那筆債已托欠了好幾個月,而我省吃儉用的,存了還不到一萬……」
鄭傑關切地說:「照你這樣存下去,要存到哪一天才夠還的?而且你這裡辛辛苦苦地在存,令兄卻仍然繼續在輸,就算這邊還清了,那邊又欠了一大筆呀!」
林家玉沮然說:「所以我才不得不答應小彭,只要他能設法替我哥哥了清大鴻運的賭債,我就決定跟他同居!」
鄭傑忽然笑笑說:「我看林小姐大可不必作這種自我犧牲,區區十幾萬的賭債,並不是太大的數目。信不信由你,只要令兄答應從此以後不再涉足賭場,無論他欠了多少,由我替他負責!」
「你,你替他償還?」林家玉驚詫地問。
「不是我替他還,」鄭傑說:「我只不過是陪他最後去一次賭場,保證他在一夜之間,絕對可以把賭債還清!」
林家玉似信非信地說:「你有這個把握?那……那麼你跟賭場能打招呼,讓我哥哥包贏不輸?」
鄭傑哂然一笑說:「誰也不能跟開賭場的打這個招呼,但我卻有這個把握!」
林家玉「哦?」了一聲,恍然大悟說:「我明白了,你是個職業賭徒?」
鄭傑更正說:「不是職業賭徒,而是業餘的賭徒!」
「那麼你的正業是幹什麼的呢?」
鄭傑自我解嘲地說:「我乾的是三百六十行之外的一行——專門愛管閑事的!」
林家玉怔了怔問:「那麼你為什麼管我哥哥的這份閑事?」
鄭傑笑笑說:「就算補償你受打擾,損失的睡眠吧!」
林家玉吶吶地說:「但小彭……」
正說之間,房外有人在急促地叩門了。
他們不由地一怔,相顧怔然起來。
鄭傑心知彭羽不可能這麼快就回來,急向林家玉一使眼色,輕聲說:「別忙開門,先問問清楚是誰!」
林家玉點了下頭,立即起身避到門旁,緊張地問:「是誰呀?……」
「是我!……」房外是小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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