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冷笑,唐奈利,這比你掌握的多。」
「哦,真的,」他奚落道,深褐色的眼睛盯著阿曼達。這是一雙滿含深情的眼睛,足以讓你相信一個男人的真誠,或者令你情不自禁地掏出心靈最深處的秘密。以阿曼達的處境,他更感興趣的是她所知道的秘密。現在既然他剛剛發現她其實並沒有什麼秘密,至少沒有他原來希望的那種,他很可能對她完全失去興趣,不知道怎的,這讓她很煩惱,遠遠地超過了應有的程度。
假設她剛才能離開這個破破爛爛的警察局,安安靜靜地看一遍筆記,也許她就會發現唐奈利要尋找的那類情況,那類會使案件明朗化的情況。她曾報導過一則由兩個體面的,很受尊敬的曼哈頓法官受理的貪污腐化醜聞,所以在這個鎮子找到兇手,自然不在話下,這個小鎮的居民人數比大一點的城市中學還少。
「你離開這裡,寫完你的報導,就不要再過問這件事了。」唐奈利說,好像他知道她在想什麼,「警察會查清氰化物是怎樣跑到莫里斯廚師的杏仁配料中去的,我們不需要熱點報導,那隻會攪亂甚至無意中破壞證據,或者驚走我們的殺手。」
「殺手?」
「不管是誰,」他迅速更正,「治安官負責這個調查。」
「你不是治安官,甚至連個助理都不是,」她提醒他。
「在這種情形下,我是第二人選。」
阿曼達不願侮辱治安部門及其非官方助理,但根據她目前所看到的,她認為自己在追查謀殺犯上和他們不相上下,或許還更勝一籌。熱血在血管中沸騰著,每當她跟蹤報導重大事件時,總是這樣。她向自己保證,那直抵腹部的熱流和喬·唐奈利正看她的方式不可能有任何關係,它也許是渴望,但它是對一個重大謀殺事件做揭露性報導的渴望,而不是對一個目中無人的警察,也許他被趕出布魯克林,就因為處理不了那裡的棘手事。
她好奇地注視著他,「你在這兒幹什麼,唐奈利?」
「調查一個男人的死亡。」
「不,我是說,你在喬治亞一個鄉巴佬似的鎮上調查一起死亡案幹什麼?」她很有耐心地解釋,「你在布魯克林出了什麼事?」
「沒出什麼事,我退休來幹些農活。」
「退休?」她重複了一遍,「你還沒有老到要兌現你的個人退休帳戶。」
「是的,但在布魯克林當警察,年齡沒到也會使你變老。這還要看你命大,能否活到長皺紋的那一天,過35歲生日時,我的肚子挨了一刀,背上中了一槍,打那以後,我就決定不再等著看我是否能活到4O歲。務農似乎是不合適的選擇。」
「你曾在農場呆過嗎?」
「沒有,我想這正是它吸引我的地方,那將會是一個全新的並且安全的經歷,我的一位戰友從信中得知他的第二個侄子要再次搬家,或者是某件諸如此類的事。不管怎樣,那小子在這兒有一塊地方要賣,我買下了。它雖比不上《亂世佳人》中的塔拉,但它屬於我了。」
「對此,你的妻子怎麼想?」
「自挨了一刀、中了一槍時起,我妻子就不再對我有任何想法,我們離婚了,對雙方面都更好。遠離布盧明黛爾的生活,讓她一直懷恨在心。」
「對一個警察的薪水說,布盧明黛爾的生活不是顯得過於豪華了嗎?」
「但她有筆信託基金,」他勉強承認,「我離開時她甚至沒有注意到。」
阿曼達發現自己又同情又想笑。唐奈利看上去一點也不為自己感到難過,她忍不住笑了。「你懂點農活嗎?」
他咧嘴笑了。「不多,但正在學,我已經學會了種西紅柿。去年夏天,還在路邊搭了一個小棚,把它們都賣了。感覺我又象個賣檸檬水的小孩。遇到一大夥迷路的人,狼狽不堪,要找路去大平原的吉特故居。現在我在考慮變點花樣,今年可以再種點洋蔥,甚至可以來點萵苣。」
「棒極了,你既能夠做色拉,業餘時間又能做個偵探玩玩。」這個評語使他臉上的笑意一掃而空。「我不是在做遊戲,阿曼達。」
彷彿為了證明這一點,他那褐色的眼睛仔細地打量著她,徐徐看來,令人心旌蕩漾。這哪是一個偵探檢查頭號嫌疑犯,明明是一個男人肆無忌憚、饒有興趣地研究一個女人,她很想馬上弄明白自己的頭腦是否依然清醒。
「你可以說我是研究人性的。」他說得不慌不忙,一副嘲弄的腔調。「譬如,剛才我看得出,你對所有這些閑聊不感興趣,你之所以翻來覆去地說些費話,只是為了能從這裡出去,開始進行你自己的調查。我再一次建議你,在我們搞清楚這件事之前,不要過問。」
「你不能擺布我。」這話即便阿曼達自己聽了,也感覺很無禮。
「我不會把錢押在這上面。我們還是來談談,扣留證據會被判什麼刑,」說完,他得意洋洋地笑了。氣得阿曼達特想知道攻擊警官會受到什麼懲罰,也許他們可以協商論罪。
幸抑或是不幸,正在這時,治安官拿著比薩餅走進來。他的出現令阿曼達不便深究,她有種感覺,喬·唐奈利還會把她逼到犯重傷罪的邊緣,這絕不會是最後一次。他就是那種人:盛氣凌人,目空一切,還極為性感。
相形之下,治安官又黑又瘦,像克拉克·蓋博一樣彬彬有禮,氣度高雅,剛五十齣頭,兩鬢灰白。實際上,直到他開口說話,慢慢地拖著長腔,聲音像蜜一樣又粘又甜,博比·雷·約翰遜和電影中的南方警察形象恰好大相徑庭。
「咳,孩子,你在那兒發現什麼啦?他們不會因為我那個商店疏忽大意而起訴它吧。」
阿曼達拿著一片比薩餅的手,停在半空,等這問題的答案。唐奈利看看治安官,又看看她,拿起比薩餅若有所思地嚼起來。
「阿曼達,」最後他說,「我想今天就到這兒,你可以離開了。」
「離開?」她氣急敗壞,兩眼放光,「我在這兒坐了整整四個小時,看你打電話聊天,用那些愚蠢可笑的問題逼我,現在你剛要接觸到正事,就想讓我離開?」
約翰遜治安官似乎對這突然爆發的怒火大為吃驚,也許他原以為她是唐奈利的女人,正等著和她親熱呢。「阿曼達是記者,」唐奈利解釋道,治安官點點頭,好象這足以解釋那惹人生氣的逐客令。
她執拗地翹起下巴,「我一步也不離開,我還沒有吃完比薩餅呢。」她咬了一口,狠狠地一大口,心中一邊祈禱,但願不被噎死。
唐奈利轉動著眼珠,治安官聳聳肩,接著他們開始談起來,宛然她根本不存在,談的是釣魚的事,看起來,治安官知道一個特別不錯的地方,這個時期正好可以去抓紅鮭魚。另外還有潺潺流水的小溪和某個該死的東西。
「這個案子一結束,我就帶你去那兒。阿曼達,寶貝兒,你也可以一起來,魚大得你從來沒見過,它們會一點不差地跳進船里。我們可以點起簧火,阿曼達在露天就可以把它們做好,哪裡去找這樣的美事。」
「聽起來完全跟天堂似的,」唐奈利附和道。
「在我聽來簡直是一派胡言亂語。」阿曼達嘟嘟囔囔地說,把剩下的比薩餅故意扔在桌上,不放在盒子里。這雖然是個細微的小動作,但它的反抗性不亞於她敢直視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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