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視一下驚魂未定的人群,她發現一個女人坐在臨時平台的邊上,用手帕捂著抽動的嘴唇,眼圈已哭紅了。阿曼達慢慢地靠過去,輕輕地把手放在這個人的肩頭,主動表示願意提供幫助。
這個女人搖了搖頭,眼睛沒有從莫里斯的屍體上移開。已有人給屍體蓋了一條顏色亮麗得不協調的毯子,這是從兩個過道那邊的亞麻部拿來的。
「都是我的錯,」她低聲抱怨著,「我早應該採取措施阻止這件事的。」
阿曼達的新聞觸角一陣悸動,然而她不是那種偷偷摸摸的記者,她不贊成讓像她這樣一個感情脆弱的女人開口,事後才讓她知道,她剛才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訴了一個記者。在這個女人開口說別的話之前,阿曼達作了自我介紹。然後挨著她坐下來,驚訝地注意到這個女人的穿著出人意料的時髦名貴,NormaKamal低跟輕便鞋,Ferogamo女式套裝。工作人員身份卡上寫著她的名字:薩拉·羅賓斯。
「你為什麼覺得這是你的錯誤呢,薩拉?」阿曼達一邊說,一邊猜想這個女人的眼淚是否只說明,她意識到這場災難意味著烹飪名人訪問的結束,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含義?因為這個女人實際上正淚流滿面,把她當作嫌疑犯未免過於殘酷了。
「我是這個部門的經理,是我的主意,請莫里斯廚師在亞特蘭大巧克力情人節比賽後到這兒來,為這件事我向他的公關代理們懇求了好幾個星期。」薩拉哽咽地說,「我多麼希望他們沒有讓步。」
「他們有人和莫里斯廚師一起旅行嗎?」
薩拉點點頭,神經質地把手帕扭來扭去。「他們公關經理在這兒,他下樓去準備去機場的車子,得趕緊地給廚師安排一趟去亞特蘭大的飛機。他原來是要一做完蛋奶酥就離開,我們已……我們已經答應準時結束,但不是……」她硬壓下一陣抽噎。「不是這種方式。」
阿曼達輕輕地拍拍她的手:「那麼經理還不知道?」
「我想是這樣的。他還沒有來。」
「他的名字叫什麼?」
「喬納森·韋伯斯特,」她抬起淚跡斑斑的臉,「他一定心碎死了,他和莫里斯廚師很親密。」
儘管如此,阿曼達不以為然,根據她的經驗,一般來說,搞公關的人並不比罪犯辯護律師更喜歡他們的客戶本人。就這一點,她不打算讓薩拉·羅賓斯這樣一個單純的人明白過來。
「你會感覺好些嗎?」她問,「我要去找這位韋伯斯特先生。」
「會好的,去吧,你太好了。他穿著一件寬鬆的亞麻夾克,米黃色,我想是,一件粉色的T恤,可能是RalphLauren牌子的,噢,沒有穿襪子,我恰好注意到了,這個地區不穿襪子逛來逛去的男人不多,他一定是看了重映的《邁阿密的罪惡》。」
喬納森·韋伯斯特正要上電梯時,阿曼達發現了他。他光著的腳踝,一件無疑和邁阿密海灘的藝術裝飾賓館絕配的T恤,髮型精心設計過,顯然不是那種糟透了的理髮師理的。
「韋伯斯特先生,我是阿曼達·羅伯茨,我必須和您談談。」
「對不起,女士。」他生硬地回答,「莫里斯廚師現在不簽名,」
「再也不會了,」她壓低了噪音說,一邊跨上電梯,迅速爬到喬納森·韋伯斯特後面的一節階梯上,為了完成這一壯舉,她不得不用胳膊肘擠開了三個小孩。「我不是來要簽名的,我是記者.薩拉·羅賓斯,炊具部的經理讓我來找你。出了一點問題,廚師他……」她猶豫起來,轉動腦筋想找一個同情的方式來宣布這個消息,萬一薩拉沒錯,這兩個男人如她所說是朋友,她略一思忖,想了幾個委婉的說法,諸如「去世」「去見上帝」。最後決定直言相告:「莫里斯廚師死了。」
她密切注視著喬納森·韋伯斯特那張英俊的臉上的反應,她預計會有很多可能,當然縱聲大笑除外。喬納林·韋伯斯特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順著黝黑的面頰流下來。
「女士,你的方法真是別出心裁,你想要的是什麼?採訪嗎?你會得到的,因為你吸引了我這麼多注意力,我喜歡有膽量的女人。」
「膽量?」阿曼達立刻覺得不是很喜歡喬納森·韋伯斯特,不幸的是,這個人掌握著她所需的大量信息的鑰匙。「對不起,我不是開玩笑,韋伯斯特先生,您的客戶剛剛死了,警察正在來的路上。」
當電梯到頂,把他拋到三樓時,韋伯斯特的臉終於變得煞白,搖搖晃晃地站不穩。他的眼睛飛快掃視面前嘈雜的景象,確信了阿曼達說的話。「哦,天哪!」他低吟起來,「哦,見鬼。」
「您願意和我談談您的客戶嗎?」阿曼達鍥而不捨地堅持著,但是喬納森·韋伯斯特已經朝平台走過去。就在快走到時,他端正一下肩膀,試圖恢復瀟洒的步伐,完全是充滿信心的樣子,確實是個不壞的表演。
事情依然明擺著,不管韋伯斯特先生打算以哪種方式接受採訪,都還要有一會兒,阿曼達又開始在人群中穿來穿去,不斷提問,匆匆記下他們名字。
既然第一陣恐懼的高潮已經漸漸平息,空氣中便開始充斥著激動引起的混亂聲。絕大多數人亂鬨哄的擠來擠去,和周圍的人攀談幾句,看起來沒有人急著離開,阿曼達挑中了就近的一群人,正當她要邁步走過去,一個人撞了她一下,把一紙杯水潑到她的罩衫上。
「哦,天哪。」他叫起來,窘迫得滿臉通紅,一邊從灰色套裝的口袋裡掏出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想去擦掉那塊污跡。
「你請便,沒有什麼,只是水而已。」
「但是您的罩衫。」
「它會幹的,」她笑著說,「您在這兒工作嗎?」
「哦,不,我只是順便停下來給妻子買一把罐頭起子,這麼熱的天氣,她感覺有點不舒服,要不她就自己來了,」他伸過手來,同時自我介紹,「亨利·溫特沃思」。
「阿曼達·羅伯茨。那麼,溫特沃思先生,事情發生時,您在這兒嗎?」
他點點頭,眼睛突然轉向平台,雙手在口袋裡動了一下,「我到這兒,正碰上他慘遭不幸,這傢伙是誰?」
「他是——對了,他曾是這個國家最熱門的廚師之一,您沒有從電視上見過他嗎?」
「我想沒有,不過我不大愛看電視,除了看些《全國地理》專題節目,我妻子可能會知道他,您認為這兒發生了什麼?」
「警察會確定的,你真的沒有看到什麼覺得有點奇怪的東西嗎?」
他眨巴著眼睛,直直地盯著她,「我告訴過你,我剛到這兒,那麼你是誰?警察?」
「不,我想,我已說過了,我是記者。」
「跟警察一樣糟糕,我沒有什麼好說的,對不起弄濕了您的罩衫。」
阿曼達聳聳肩,繼續往前走,她朝一個身材矮胖的人走去,這個人正依著炊具陳列架支撐住她肥胖的身體,手中拿著一隻特氟隆長柄平鍋當扇子扇風,「可怕,這實在是可怕。」她咋咋乎乎地說,一邊用眼偷看阿曼達的筆記本,似乎筆記本是《目擊新聞》的攝像機,令她反應更為積極,甚至不用阿曼達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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