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宮來到現場,見山本隊的工人正在用大鏟車剷除原是三層樓縫紉廠的二樓部分,然後用推土機分類推走堆積如山的廢料,四處充滿了噪音以及粉塵、為撲滅粉塵而噴洒的水和切割鋼筋時乙炔迸出的火花。
一個身著褐色工作服的男人從臨時辦公室的鋼骨樓梯上走下來。他是舟越建築會社的主任岡崎。他好像一直在上面注視著二宮他們的交涉。
「哎呀,真對不起。」
「總算是走了,那輛賓士。」
「謝謝……這種事情,真棘手。」
當然,無論誰都會感到棘手的。
「談好了,他們不會再來了。」
岡崎二十五六歲,據說是福岡私立大學建築系畢業后,進入舟越建築會社的。
「去辦公室喝點冷飲吧。」
「噢,不了,我去看看拆遷。」
本來二宮也干過拆遷這一行,在工地現場還有他的熟人。
離開岡崎二宮繞著水窪向堆積廢料的地方走去。他向正在開推土機的司機松扳擺了擺手,司機停了下來,把扎著藍毛巾的頭探出車外,無袖汗衫已被汗水粘在身上。
「天真熱啊。」二宮打了聲招呼。
「不熱怎麼叫夏天呢。」
說話依舊刻薄。
「工程順利嗎?」
「最近一直下雨稍耽誤了一點。明天再增加三個人,處理廢料。」
公共建築工程的廢料,可以運到(土界)市海邊的建築垃圾處理會社去。
「開賓士的那個混蛋,滾回去了吧。」
「他知道,賴在這兒也拿不到錢。」
「看把工頭嚇得那個樣,不就是停一輛破車嗎?」松坂取下毛巾擦了擦脖子,說,「阿啟,要不要西服?」
「西服?」
「對,套裝西服。」
據松坂說,上星期六拆天棚的時候,在通風口上面發現一個落滿灰塵的紙箱子,裡面整整放了12套西服,全是新的,而且還是百分之百的毛料。他說:「可能是有人想偷著拿去賣,藏在上面的。」
「謝謝你的好意,我不想要。」二宮想,肯定是過時的款式,再說自己也不穿西服。
據這些工人說,拆舊房子撿到各種東西,是家常便飯。像拆柱子找到個貓的木乃伊啦,拆牆壁發現錢包啦,等等。大約在10年前,在拆一座鄉下民宅時,在地板下面發現一個罈子,裡面有一千多枚古錢,工人們滿心歡喜地拿到古董商店去變賣,結果全是不太值錢的銅錢,一共才賣了4萬日元。松場在拆一家古建築屋頂時,發現一桿長矛,他把長矛的柄鋸掉,只把槍尖帶回來,結果遭到古董商店的老頭一頓嘲笑,說長矛只有和柄連為一體才值錢呢。
「啊,不要啊,那就算了吧。」松坂把手巾又系在頭上說,「阿啟,你當上信譽調查所長了。」
「不是信譽調查所,是建築諮詢所。」
「有個叫小田總業的單位正和我們打交道,這是專門處理建築廢料的會社,上次我把拆下來的廢料運去時,小田社長對我說建築方面有什麼事的話,儘管找他商量。你有什麼事沒有,我可以替你問一下。」
「太好了,那就拜託了。」說不定又能攬著什麼活二宮想。
「好,抽空給他去個電話,雖然冷淡一些,不過人還不錯。」
說完,松場又把推土機發動起來。推土機的懸臂反射著夕陽的餘暉。
二宮叫一輛計程車返回毛馬。還不到5點鐘,周圍就突然暗淡下來,剛才還耀眼的夕陽一轉眼就被烏雲遮住了。
「就要下雨了。」話還沒說完,大粒的雨點已落了下來。
過了人行道便朝二蝶會事務所跑去。他沒看見桑原的寶馬,而自己的皇冠車窗前刮雨器上卻夾著一張紙,上面潦草地寫著「不許停車!」
豆大的雨點落在車頂,又濺到擋風玻璃上。他打開車鎖,起動了擦玻璃器。星期一,又下著雨,而且在這個時間,無論走城北公園大街還是走阪神高速公路,肯定都會嚴重塞車。
下午6點,整整走了一個小時,他才回到「里弗賽德公寓」的二樓5號房間,所謂公寓也徒有虛名,其實只不過是個預製板裝配的住宅。他的房間只有一個單元,從後面陽台能俯視到黑褐色混濁的木津川。每到夏天河面上都會飄來一股腐爛的臭氣,所以不能打開窗戶。之所以每月付8萬日元房租仍想住在這裡,其理由是因為旁邊有個能停車的空地,而且離大正橋的父母家及西心齋橋的事務所也比較近。住過5年後,傢具增多了,搬家又嫌費事。如果要結婚的話得換一個大一些的房子,但那要等有了對象再說。
走上二樓,剛把鑰匙插進門孔,裡面電話鈴就響了。他急忙把鞋甩掉,跑進卧室拿起話筒,是櫻木幫的新井打來的電話。
「二宮先生,窟窿上周就該堵上了。」
「窟窿」是黑話,指在賭場借的債。每拖欠10天利息便漲百分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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