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倫這一招「偷梁換柱」的手法並不十分成功,有一名記者又把話題轉了回來,徑直問道:「您認為福斯特克夫人等人會被免以處罰,無罪釋放嗎?」
達倫輕聲地笑了,「請問,你上一次見過一位美麗機智的女士在離婚時拒絕索要生活費是什麼時候呢?那你想想看,面對謀殺指控,她又會怎樣呢?好了,諸位先生,今天就先到這裡吧。」
隨即,他就背轉了身子,走回到達倫夫人身邊。
可是,還有一名記者不死心,鍥而不捨地追問道:「您知道您的自傳在火奴魯魯銷量平平嗎?那些本地人都很想知道您是否名副其實?達倫先生,您對這些有什麼評價呢?」
達倫微轉過身,譏諷地抬起一隻眼睛盯著他,「怎麼,我的自傳這裡還有賣的?我以為它早已脫銷了呢?」
沖著達倫的凝然不動的後背,這群記者又連珠炮似的問了一大堆問題,可老傢伙連理都不理他們。過了一會兒,他們只得悻悻然地離開了。
沒多久,船又啟航了,開始緩慢地駛向港口。站在右舷旁,我們可以仔細端詳夏威夷的全貌。整座城市,比我預想的更大,也更摩登——不是四處分佈著低矮的草屋。在遠處雄偉山巒的映襯下,白色的現代建築掩映在叢叢綠蔭之中,這情景不禁讓我想到,沒準兒是飛機將一座二十世紀的現代城市投降在這個富有異域情調的小島之上了呢。
在我們的不遠處,一些旅客正圍著舷桿,尖叫著,大笑著,間或傳來掌聲。還有什麼比眼前的美景更能吸引他們的東西嗎?伊莎貝爾也注意到了,於是她悄悄地朝我使了個眼色,我會意地點點頭。我們兩個就一前一後地走了過去,想看個究竟。
我們好不容易才在舷桿邊上找到了空當兒。原來,幾個棕色皮膚的男孩子正在水浪四濺的海水中翻騰著;還有一些男孩站在碼頭上,正準備向下跳。
原來是我們身旁的旅客不斷地向空中拋著銀幣,在耀眼的陽光映射下,銀幣散發出眩目的光輝,翻轉著,然後就落入碧澈的海水裡。隨著銀幣在空中劃過的優美弧線,碼頭上就會立刻有一個男孩跳到水裡去撈取那枚銀幣,作為自己的獵物。
正在這時,有人從後面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回頭一看,是一名英俊的小夥子,我們是前一天在「瑪魯魯」號的室內泳館中相識的。「瑪魯魯」號上的室內泳館布置得極為富麗堂皇,通體是羅馬式的狂歡風格,龐貝式的巨形圓柱,摩羅樣的五彩瓦飾使整個泳館充溢著奢華的情調。就是這個小夥子,他那副俊朗的外形,敏捷的身手在眾多的游泳者中一下就吸引住我——還有伊莎貝爾——的注意力。
這個男孩注意到我們在看他,於是就走過來與我們攀談起來。他原來是想藉機和達倫聊一聊,當時,達倫正衣著齊整地坐在我們旁邊的大理石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些身材迷人的女士們在水中嬉戲(達倫夫人和林賽夫婦剛巧在別的地方)。這個殷切的小夥子,邊用浴巾擦拭著身上的水珠,邊和達倫閑聊著,他那古銅色的健美身軀相當出眾。他自我介紹說,他也叫卡萊斯,是加利福尼亞大學的法律預科生,是在夏威夷島上的俄阿魯菠蘿種植園中長大的,這次呢,是回家休假的。
「有了卡萊斯這樣一個名字,你就再也不需要其他的外號了。」達倫興緻勃勃地和他打趣道。
「哦,可是我還有外號,聽上去比卡萊斯這綽號還愚蠢。」這個男孩回答著,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隨後,他告訴了我們那個另外的綽號,的確是一個更傻的名字,為此,我們幾個大笑了一通。在那以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面——很顯然,他不是頭等艙的乘客。不過,他為什麼現在走過來,打斷我看那些本地男孩的精彩身手呢。
「可以幫個忙嗎?」他彬彬有禮地問道,「我不太想求那些自命不凡的闊佬們幫忙,你看上去很隨和。」
「當然可以。」如果我說「不」的話,就等於承認自己是個不隨和的傢伙了。
接著,這個男孩開始莫名其妙地脫自己的衣服。
伊莎貝爾就站在我的身邊,饒有興緻地看著他。這個該死的「阿多尼斯」一直脫到身上只剩下紅色的泳褲為止。
「請幫我拿一會兒。」他說著,「我到岸上再來找你。」
話音未落,他就一股腦地把襯衫、長褲、鞋子,還有短襪塞進我的懷裡,然後,走到了那些拋銀幣的旅客身後。
「哪位有一美元的銀幣?」他大聲地向他們喊著。
所有的人都轉過身來,好奇地上下打量著他。
「如果有人肯扔出一美元的銀幣的話,」他接著說,「我將從甲板這裡跳到海里,把它撈到。」
「我這兒有!」一個蓄著鬍子的年輕男子應聲答道。說著,他從兜里翻出一枚銀幣,銀色的光輝熠熠發光。
接著,這個也叫卡萊斯的男孩就爬上了舷桿,擺好了優美的姿勢,大叫了一聲:「好了!」那個蓄鬍子的男人手腕一抖,銀幣在空中劃過一道眩目的光彩,緊接著落入深藍色的海水中。卡萊斯也隨之跳了進去,舒展大方的騰空起躍化成入水無痕,恰如上帝之手分開紅海一般準確無誤。
片刻之後,他就從水裡露出頭來。濕漉漉的黑髮下是一張歡快悅人的年輕面孔,他手裡高高擎著那枚銀幣,在陽光的折射下,那枚銀幣似乎更加耀眼奪目了。甲板上的人都被這一精採的一幕打動了,他臉上的燦爛笑容和手裡銀幣的光芒組成了一道絢爛的景緻。所有的人都禁不住為他齊聲喝采,伊莎貝爾更是激動異常,把兩個手指放在唇邊,打了一聲清脆悅耳的口哨,這聲音連阿羅哈塔鐘樓都會嫉妒的。
然後,卡萊斯開始往碼頭那邊游過去。
「哈,真是不可思議。」我由衷地讚歎道。
「哇,真棒!」伊莎貝爾感慨地說著。
「多謝誇獎!」我適時地收下了這句恭維話,雖然它不是送給我的。接著,我倆親昵地相視一笑,手挽著手跟在我們那一小幫人後面離開了甲板。
當游輪緩緩駛入九號港口時,歡迎的人群早已守候在那裡了。身著白色制服的樂隊奏起了夏威夷民謠,曲調委婉而多情。繽紛的彩色紙條和斑斕的紙屑被拋灑得到處都是,一群本地女孩帶著沉甸甸的鮮花彩環,歡快地扭動腰肢,以傳統的夏威夷草裙舞迎接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在歡迎的人群里,你可以看到各種膚色的笑臉,這就是那些種族主義分子們所形容的「熔爐」了。日本人、中國人、葡萄牙人、波利尼西亞人、高加索人……一起歡迎著我們這些遊客,因為我們是他們經濟上的「贊助者」。
當我們一行人走下踏板,漸漸接近這些歡迎的人群時,我禁不住暗自猜想在這樣盛大的、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狂歡氛圍之中,難道真的存在著巨大的危機嗎?而這危機足以一舉毀掉這「世外桃源」?
達倫剛剛踏上碼頭,一位迷人的當地婦女就急急地趕了過來。她穿著夏威夷式的艷麗長裙,項上掛著一串碩大鮮艷的花環。她低下頭,摘下了項上的花環,雙手捧到達倫面前,似乎想為達倫親自戴上。記者們站在一旁,靜觀事態的發展——他們手中的照相機早已做好了準備,只要達倫一低頭,周圍的鎂銀燈一定會閃成一片的。
不過,達倫壓根就沒上當。
「拿開!」他邊說,邊一把接過花環。然後,轉向他的妻子,將花環掛在她的脖子上。「你們別想拍到這照片,我才不會讓你們得逞。掛著這個花里胡哨的玩藝讓你們照下來——使我看上去像一隻該死的裝飾帽架一樣。」
「Lei?先生。」一位當地婦女興高采烈地向我問道。
「不,謝謝。」我轉身看著伊莎貝爾,「在這裡,她們倒是很會抓緊一切時間,你該向她們學學。」
「笨蛋,Lei是花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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