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諾曼先生把手放到了他下級的肩膀上。
「請注意,古萊爾。我們只談論最小的可能性。應該認真地談一談科薩德寫給奧貝爾特的信。應該對年輕的沃塞爾提出訴訟。但是一個字也不要涉及這些卷宗。我要保有一條後撤的路。怎麼樣,嘴巴被縫起來啦?」
「相信我吧,首長。」
勒諾曼先生沒有弄錯。十六點,他向警察總署總長做了彙報。十六點二十分,總長給內政部長打了電話。十六點三十分,阿貝爾-夏普拉爾給議長打了電話。在十七點十五分,他們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好吧,我親愛的勒諾曼,」總長十分友好地說,「請慢慢地再給我們重複一遍您剛才簡明扼要地向我彙報的情況。」
勒諾曼先生十分清晰地敘述了事實經過,當然,他沒有談及科薩德的卷宗。隨著他的介紹,他看到羅尚貝爾的臉舒展開了,而夏普拉爾則發表了一些小意見。
「十分出色。」警署總長叫道,「沒有什麼疑點了。殺人犯肯定是沃塞爾,他的動機,完全是出於嫉妒。這一兇殺案沒有絲毫的政治色彩。我們可緊張了一陣子!多虧了您,我親愛的勒諾曼,才得以使此次調查善始善終。我們可以取消保持沉默的命令啦。祝賀您。」
「奧貝爾特的政黨,」內政部長說,「將會威信掃地。它的首領被情敵殺死了!他不斷地揭露被他稱之為『政權的卑劣行徑』的政府內幕!所以說,政府的敵對力量只是一個可憐的人,「是個連自己家中的事情都理不清的無能之輩!他跌得多麼慘呀!」
總是那麼一本正經的羅尚貝爾此時也開始說話了。
「我想到我們的利益,先生們,因為機會已經完全呈現在了我們的面前,要重重地打擊一下……」
「如果你們允許我發表意見,」勒諾曼先生插話說,「我想提請你們注意,我們有可能把奧貝爾特夫人置於光天化日之下。而她起著十分重要的支撐作用。關於這一點,你們比我更清楚。」
他們一下子都聽他的了。這位不起眼的小官,用他那溫和的語言,老式的做派,和自己的特有的方式提出了他那小小的尖刻的建議,令這些人不得不加以注意。
「假設,」他繼續說,「奧貝爾特夫人是一位無可指責的妻子呢?」
「可是,」總長開始說話了,「是您自己剛才……」
「我僅僅對事實做了最初步的說明。肯定地,在奧貝爾特夫人和年輕人沃塞爾之間有些事情。但是這種關係的性質還有待確定。科薩德只是對此懷疑而已。其中還有晦暗的一點需要我把它弄明白。設想一下,如果沃塞爾對於奧貝爾特夫人來說,只是一個消遣娛樂的夥伴呢?這個推理馬上就垮掉了。所以,我想最好再等一等。如果我們不幸弄錯了,騷亂馬上就會爆發,到那時無人能夠控制得住。」
另外三個人茫然不知所措,他們都保持著沉默。最終,羅尚貝爾問道:
「您還打算幹些什麼?」
「我將派人秘密監視年輕人沃塞爾。如果他試圖躲起來,或想逃往國外,那就毫不猶豫地動手抓他。我們逮捕他。此外,我還要向奧貝爾特夫人提幾個問題。請給我四十八小時。我想用來印證幾個假設。」
「報界呢!」羅尚貝爾咕噥著,「您想到了嗎?明天,消息就會傳出去的。」
「我們隨它去吧。相信我,我們很快就會拿回主動權的。」
勒諾曼先生平靜地解說著,表現出了他堅定的性格。他目身釋放出來的說服力令他的對話者們折服。
「好吧,」羅尚貝爾說,「四十八小時。但是絕不能超過一分鐘。」
「謝謝。議長先生。」
他極有禮貌地打過招呼后,便退了出去。
「奇怪的人。」夏普拉爾喃喃著,「或者他自以為是上帝。那他就是個蠢人。或許他有自己的原因,只不過現在還不想讓我們知道。那他就是一個強人。」
不,勒諾曼先生並沒有自己本身的原因。他只是憑經驗知道,過於簡單的解釋往往是虛假的。對他們進行的答辯確實太簡單了。他越是想到這一點,就越抱怨自己是否說得有點冒失。當然,他對使兩位部長和一位總長震驚並不感到惱火。可是他為什麼給自己規定四十八小時期限來弄清事實真相呢?四十八小時呀!「哈!」他想,「我還看到了其它東西。如果漂亮的奧貝爾特夫人是無辜的,我將要從零開始。怎麼,我已經習慣把背頂到牆上了。甚至只有這樣,我才能更好拼搏。那就看我們兩個人的了,夏洛特!」
他一刻也不耽擱地讓人把自己送到了斯蓬蒂尼大街。奧貝爾特夫人呆在家中,但是女傭說什麼:「夫人不見任何人。」
「把我的名片送給她。」
勒諾曼先生很快就被帶了進去。他朝已經雅緻地著了喪服的奧貝爾特夫人鞠了一躬。幾個小時足夠將她變成合乎寡婦身份的人。「她真完美。」勒諾曼在想,「冷漠、高雅、恰到好處的哀怨。而且已經準備好了面對一切。她肯定不是那種就為了一個有點瘋狂的小頑童而喪失理智的女人!」
她給他指了指扶手椅,然後直截了當地接觸他要談的話題。
「我想,先生,您之所以在這個時候來我家,肯定是有緊要的理由的。」
勒諾曼先生並沒有局促不安。
「我們是不可能長時間地隱瞞您丈夫不幸去世的消息的。」他說,「明天,報界就會搶登這一消息,您的門前將會有一大群記者,他們要了解您的生活的各個方面。他們將會認真地研究它。您應該準備好自我保護,我來這裡是要幫助您。我是否讓您聽明白了?」
「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您能肯定嗎?」
只一秒鐘的時間,唇槍舌戰的決鬥就開始了。勒諾曼先生為自己遇到了一位勁敵感到欣喜。奧貝爾特夫人站起身來。
「先生,我只聽到了您那些含沙射影的話。」
「夫人,請您忘記我是誰。最好是把我當成我剛才向您提及的記者群中的一員。我自然是來調查米埃特騎馬場的情況的。我聽說,您有時在那裡騎馬散步,而且我還發現您有時在布洛涅樹林與某個年輕人約會……」
「先生!」
「請不要發火,夫人。請您最好坐下。我所想的,現在算不了什麼。要緊的是公眾是怎麼想的。於是,我們的記者們繼續他們的尋覓……他們發現,您經常在這位年輕人的陪伴下去盧森堡博物館,您還偶爾跟他在聖日耳曼小旅館的『鄉雞小旅館』里吃中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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