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榮沒有回來?」
「沒有。」
「那麼,你說的兇手又是誰?」
「在這裡。兇手的名字叫做賈子卿。」
許濟人在翻檢他的手冊。霍桑目不轉睛地注視他。我也不禁怔了一怔。兇手是賈子卿?可就是姚國英所查明的那個和有剛飲酒的姓賈的?或是另外有一個姓賈的人?
霍桑定了定神,問道:「叫賈子卿?許先生,你怎麼知道的?」
許濟人早已從記事冊中取出一張白色的吸水紙來。
他答道:「你們瞧吧。」
霍桑將那紙接過,展開來瞧。我趕緊把頭湊過去。那紙上寫著兩行墨筆寫的草書:「我如果中毒,毒我的一定是賈子卿!」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新橋街,吉慶里,二號。」字跡有些像那張我從死者書桌抽屜中檢得的沒尾信箋上的草書。
霍桑瞧了一遍,他的詫訝的眼光又移到了地毯上面,似乎一時不明白內中的情由。
一會,他繼續問道:「你只得到這一張紙?」
許濟人道:「是啊。難道這一張紙沒有價值?」
他的語氣顯然失望。他雖不像汪巡官那麼喜功,但他自認為重大的發現,卻只換到霍桑這一句話,自然不兔掃興。平心而論,他這一個發現,若說是無價值,確也太覺苛刻。
霍桑變了語聲說:「不,這紙當然有價值。許先生,你從那裡找得來的?」
許濟人道:「我在檢驗張有剛的屍身時,從他身上的天津褲帶里得到的。紙上的字跡已經給有剛的妻子和妹妹看過,我自己也把他的親筆對證過。這的確是有剛自己寫的。」他的興奮的情緒又恢復了。
霍桑點點頭,瞧著我道:「這兩行字,和你所發現的那封沒有結尾的匿名信,筆跡果然相同。不錯,這果真是死者的手筆。」
我也說:「這半張吸水紙,分明就是從他的書桌面上的吸水紙上撕下來的。」
霍桑道:「是。我起初還以為那吸水紙所以被撕去,或是因著紙面上留著反印的字跡,不料他竟是直接寫在上面的。我料想他所以如此,一定是為著倉猝間沒有別的紙,就順手寫在吸水紙上。」
我道:「他寫這幾個字,可是要人家知道謀害他的真兇?」
霍桑道:「那自然。」
許醫官也問道:「霍先生,你想他什麼時候寫這張紙?」
霍桑思索了一下,答道:「據我推想,大概他回家之後,忽然覺得身體上感受某種痛苦,就疑心到自己已經中毒。他。推想那毒他的人是誰,所以就把那人的姓名寫出來,藏在身上,以防萬一他毒發猝倒,不致於滅口無證。他當時曾叫過金壽,想必也為著毒發難熬的緣故,要想叫金壽請醫生。可惜金壽誤會他發酒狂,竟沒有答應。」
許濟人連連點頭道:「霍先生,你的解釋很近情。現在怎麼樣進行?」
霍桑道:「這紙上既然寫明了姓名住址,我們自然應得立刻走一遭。這賈子卿假使果真是下毒的人,那就是這案中的主凶。我們當然不可放鬆他。」
許濟人應道:「不錯。剛才我已和檢驗吏仔細將屍體驗過,的確是因毒致命。那刀傷只是有剛死後給人刺進去的。所以我相信這賈子卿是真兇無疑。」
許濟人又列舉幾個傷口的證跡,竟和霍桑先前所說的沒有兩樣。霍桑請求留下那半張紙,又向許濟人謝了一聲,便送他出去。
臨末他又道:「許先生,我們立刻去訪問賈子卿。如果他沒有逃走,今天晚上當然可以破案。我一定報告你。」
許濟人既去,霍桑就開始整裝。
他向我說:「包朗,這就所謂宜急不宜緩了。快預備。」
我應道:「好。你想今晚上就可以破案?」
「是。我們若和姚國英比較,也許可以捷足先登。」
「怎麼?我們和姚國英走上了一條路?」
「是。」
「你認為他所說的章東明的老顧客就是這一個賈子卿?」
「大概就是一個人。你想姓賈的並不像張王李陳那麼普遍。他和張有剛飲過酒,砒毒又和酒混在一起,顯見不會是另一個人。」
第十章 一個兜得轉的人
新橋街的地點本來算不得熱鬧,但電車在這街上經過,交通很方便。我們尋到了吉慶里,里內都是一上一下的石庫門,房屋已很陳舊。家家門口的牆上都用竹竿晒衣裳,縱橫雜亂地使人厭煩。幾個小孩子在潮濕積潦的地上打滾,他們的衣服和面孔都和這弄里的景狀諧和地髒得厲害。一陣陣的異臭刺鼻難受;耳朵中又充滿了女子的詬誶聲和呼叫聲。這現象顯示出每一個石庫門中,都塞滿了人,足夠使戶口調查員感到頭痛。在這種擁擠、喧擾、雜亂、齷齪的環境中,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生活!可是僅有許多高樓大廈卻被少數人佔有空廢著!
我們走進了里內,瞧見第二個石庫門上就標著第二號門牌。霍桑推進門去,有一個小小的天井——不,不再是天井了,它已失卻了本來的作用,一部分堆滿許多破舊竹籮板箱一類的器物,一部分卻蓋了一張舊鉛皮,下面排著幾隻行灶,分明已改做了一個灶間。那正間也改變了應有的姿態,一壁排了兩支小榻,形成了折角形,榻上的被褥當然不會太潔白;另一壁又點綴著幾張折足斷背的椅桌,只留下一條小小的通道。總之,這裡是一片沒有客堂的樣子。
一個老年的婦人,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提一支鉛桶,嘴裡唧唧噥噥地噥咭著,正從正間後面走到這變相的廚房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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