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話了。我睡著了,但過了約半個鐘點我又被叫醒了。我聽到很害怕的叫聲:
「薩普,薩普,快醒醒!醒醒!快把我接下來!快!快!」
聲音不是從他床上發出的,好像是從上方傳來的。
「你在哪裡?」我問。
「我掛在上面了。掛在香腸上了。把燈點亮!我快支持不住了。下面墊的凳子翻倒了。」
他真的掛在一根香腸上!我不由得大笑起來。
「天哪,即使生活是那麼的煩,也用不著在香腸上上吊呀。」
「別開傻乎乎的玩笑了!快一點兒,否則繩子要斷了。」
我把燈點亮,看清了是怎麼回事。他確實掛在一根香腸上,或者說不是掛在香腸上而是掛在香腸的旁邊。在他下面是一床攤開的被子,上面有一把歪倒的椅子。
這個房間比其他的農民房間高,釘在頂上的鉤子都類似於掛燈火的鉤子。其中一隻鉤上掛著一根香腸,啞巴魚就吊在那上面。鉤上有一根四股擰成的繩子,啞巴魚的雙手就拉著這根繩子,懸下來的兩隻腳的位置比例下的椅子還要高出許多,我真不懂他是怎樣上去的。當然,他的體操技能不那麼行,否則也就不用等我去解救他了。
我抓住他的小腿,讓他站在我的肩上。他終於跳到了床上。他手裡的繩子沒有放下,兩眼卻已經盯住上面了,露出一副遺憾相,痛心地說:
「這是最大的最誘人的一根,遺憾,我下來了,可它還在上面!」
「小偷!偷香腸的小偷!我已經警告過你。太危險了,你會掉下來把脖子和腿摔壞的。」我做出一副很嚴肅的樣子批評他,其實心裡直想笑。
「脖子和腿摔不摔斷我倒無所謂,我是在擔心我今夜能否活著過去。」
「餓得那麼厲害?」
「餓得可怕!你把上面的天空像是塞滿了熏製品倉庫的那張床搶走了,而我的那張床上面卻是空空的什麼也沒有。我又不能跨到你的床上,怕把你吵醒。所以我在你滅燈之前已經看中了一根大小和樣子剛好符合我胃口的香腸。為了不發出哪怕是最小的一點兒響聲,我在椅子下面鋪了一條被子,但後來我發現,我沒有刀子來切香腸,因此我想把它從鉤子上取下來。在黑暗中我又找不到一個可以往椅子上墊高的東西,因此就這樣……」
「你不會在那下面墊上幾塊乳酪餅嗎?」我插話說。
「住嘴,你這個沒有情感的蒙古頭領!」他噘著嘴巴說,「你是想用這種背叛性的建議來證明你是通古斯人或是東牙買加人的祖先嗎?我爬不上去,便鉤著引體向上。你知道嗎?我身邊經常帶幾根旅行繩的。」
「旅行繩!這個詞好,很好!」
「為什麼?你是在笑話我?」
「不。我是想起了匈牙利、俄羅斯和其他的一些竊馬賊。這些賊在旅行時習慣地帶上馬籠頭,轉手間就把別人的馬套住了。你的旅行繩不知是什麼樣的,和套香腸的繩差不多吧?」
「為了讓它結實一點兒,我把它四股搓在一起,並用它拴在我的一個肩膀上,因為這個部位的痛感最弱,這可以從吊環體操得到證明。然後我站到椅子上,把擰好的繩子向上拋,讓它鉤住鉤子。」
「在沒有燈光的情況下,真是技藝高超!」
「當然試了好幾次才鉤上的。繩子的一頭拴住我的肩膀,另一頭鉤在鉤子上,然後我把這頭的繩子使勁地往手臂上繞,這樣我越升越高,終於夠著了香腸。我拉呀拉,都站到了椅子背上。突然間,我把椅子蹬翻了,實在沒辦法,我只好叫你幫忙了。」
「這沒有必要哇!」
「有必要的喔!」
「沒有必要。你只要把繩子放下來就行了。」
「繩子都繞在手臂上,要放下來有那麼容易嗎?再說,我也看不見椅子在哪裡。我沒辦法,只好叫你。看看我的手吧!看,這裡都紫了!你若不趕緊醒過來,繩子就要勒進我的骨頭裡了。」
他說得不錯。但我裝出一點兒也不同情他的樣子:
「活該!竊馬威在美國是要吊脖子的,波西米亞的竊香腸賊則吊肩膀和手臂。老天爺啊,你是怎麼想到這個點子的?老闆或老闆娘明天一早第一眼就會發現他們的最漂亮的那根香腸……」
「但願他們什麼也不會發現!」他插嘴說。
「你是想切下一截來?」
「不。」
「想把它整根吃下去?」
「不,儘管我餓得可以一下子吃下兩根這樣的粗香腸。」
「不想切一段下來,也不想整根吃下去?那就不可能有第三種做法了。」
「像你這樣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嬰孩當然是不可能有第三種做法了。但那隻餓極了的、剛才在我床上狂吼的獅子是會有另外的辦法的。我對此已經想得十分周到。你看那根香腸!它四周都纏著繩子,那完全是為了防止香腸在鍋里煮時發生開裂。我想小心地把這根繩子挖開,在香腸衣上切個三角口子。我打開這個口子,就可以盡情地把香腸裡面的寶貝取出來喂那隻把我的胃當猛獸籠子的獅子。如果把它餵飽了,我就想……」
「想什麼?說呀!」
「可愛的蒙古人,你看不出來嗎?香腸衣還得用什麼填充起來吧!」
「那當然要填充起來!但用什麼呢?我倒很想知道你想用什麼來填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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