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卓凌禮貌地答謝,「那首曲子叫卡農,是德國作曲大師帕切貝爾的作品。」
「卡農?好奇怪的名字,是照相機嗎?」駿秀忽然又變得很感興趣起來。這讓他剛才刻意偽裝的不在意更明顯了,和喜歡的女人打交道,不老道的男人總會為自己的害羞掩蓋上莫名的冷淡。
卓凌倒也樂意為門外漢上一堂簡短的音樂課,她仰頭朝輪椅后的駿秀嫣然一笑,說道:「雖然和某一照相機品牌同音,但我所說的卡農,原意為『規律』,是一個聲部的曲調自始至終追逐著另一個聲部,28次重複先前的音符,直到最終一個小結,最後一個和弦,它們溶合在了一起。這纏綿至極的音樂,就像兩個人生死追隨,永不分離。」
「28,28,又是7的倍數。」正隨意翻著聖經的左庶突然笑容滿面地插話道,「卓小姐,我一直對你的山莊很好奇,這裡到處包含著數字『7』,是設計師的設計理念,還是您個人的偏好?」
「這都是我的要求。」卓凌簡單地回答道,她收起了前一秒的開懷,對外形不太利落的左庶她不想多說什麼。
「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左庶並未就此收口,附加了一個問題。
卓凌咂了咂嘴:「這個數字是我的『幸運』符號,『7』從我出生就常伴在我左右,無時無刻不在庇護著我。我的生日是中國的七夕節,帶有兩個『7』的生日在西方是一個好兆頭,而『7』更是我的命數,因為在帶有三個『7』的日子,發生了改變我一生的事件。我把個人喜好都告訴了設計師,於是他別出心裁地將數字『7』擺進了他的設計之中。而我又樂於接受這樣前衛的建築,可以說,『塞汶山莊』是設計師為我度身定做的房子,只有我才是它唯一的主人。」卓凌無比自豪地仰望被黑夜包圍著的現代建築。
「原本是為了方便生活的先進設施,現在倒沒有一扇木門來得方便了。」一直走在駿秀後面的唐一明抱怨道。
左庶注意到卓凌在這時,有過一秒鐘的悲傷,但轉瞬表情恢復成了擅長的冷艷。
「是什……」
駿秀的話剛到嘴邊,就被急急忙忙跑來的薛庵仁打斷了:「你們快來看看,我們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左庶的小組還來不及搜查娛樂室,重又折回了長廊上。
兩位女士王敏薇和葉曉可正站在「Lucifer」門外,聚精會神地看著那間紫色的房間。
房間里的景象著實怪異,萬戈半蹲半跪在地板上,手上捧著一束被壓扁的殘花,抬起的圓臉上寫滿了困惑。
左庶迎了上去,可剛到萬戈的身邊突然收住了腳步,目光被死死地釘在了靠里的牆面上。
緊跟其後的唐一明撞了個滿懷,前額同左庶的後腦發出了清脆的骨骼碰撞聲,小夥子齜牙咧嘴地搓著迅速鼓起的額頭,可他面前的男人依舊呆立原地。
「你拿著這朵稀巴爛的向日葵杵在地上幹嗎?」唐一明皺著眉頭低頭看著萬戈,奇怪怎麼走進房間的人都會如此遲鈍。
「你看看牆上少了什麼?」葉曉可尖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語氣裡帶有對唐一明遲鈍的嘲諷。
唐一明手按在頭上,向那面令人影響深刻的紫色牆面望去,上頭空無一物:「那幅畫呢?」
價值連城的油畫沒有在原來的位置,這使得卓凌忙請求駿秀推她進入「Luoifer」房間內。懸在那的只剩下了深深的紫羅蘭,低調卻又高貴。
「總之有人把畫從牆面上取了下來,然後丟下了這個?」萬戈搖搖手裡的向日葵,細數下來正好是14朵,與油畫上的一朵不差。
「顯而易見,施磊和名畫一起消失,最好的解釋就是施磊偷走了名畫,躲了起來。沒準,剛才玻璃門突然開啟,是因為施磊逃出山莊而打開了大門。」薛庵仁說道。
「他要怎麼打開大門?」唐一明問他。
「或許他對這個山莊很熟悉,假裝是第一次來,攜帶著遙控器之類的開門走了。也有可能他根本沒走,只是拿了畫躲了起來……」薛庵仁的聲音越來越輕,連他自己都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
一個威嚴卻不失親和力的聲音,開始對這次事件剖析起來:「請注意牆面上連同畫框也不見了,小偷不是個傻瓜的話,那他一定是個大力士了,否則要如何抱著這樣一幅龐然大物逃走或者躲藏?況且我們在客廳中聽到的那聲喊叫也和偷盜行為有相駁之處,盜賊希望能安靜地完成竊取行動,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發出這般慘厲的喊聲來驚動我們,他大可悄無聲息地一走了之。但要從大門離開,我敢用我的眼球保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必須再次重申,即便他擁有能夠打開大門的遙控器,也無法欺騙走廊上的光影感應燈,它們就像你忠於你的師傅那樣不懂得說謊。」
左庶瞧了眼無言以對的薛庵仁,接著說:「我個人認為,在現今的情形下,雖然不排除施磊偷盜油畫的可能性,但他的失蹤反倒可以完全洗清他的罪名,如果無法帶著畫離開這裡,即便得到了畫又有什麼價值呢?正常的思路該是在找到出路之後再設法偷盜油畫。突然的消失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因為他心裡很清楚這個山莊里還有個殺人魔頭呢!對了,剛才是你敲我腦袋了?」左庶反應遲鈍地捂著濃密頭髮覆蓋下的後腦勺。
「還有一種可能,左蔗先生(不知他是故意讀錯偵探的名字,還是另有他意),」薛庵仁滿臉的不服氣,「施磊就是那個『死神的右手』。」
左庶眉角微微一翹。
「絕對不可能。」駿秀斬釘截鐵地說道,「昨天卓凌小姐遭到意外,我負責將她送去了醫院,可深夜趕回『塞汶山莊』純屬巧合,那時我們將同路的施磊帶來了山莊,他的腳還受傷了,如果他就是『死神的右手』,這樣的計劃未免讓人貽笑大方。」駿秀無論如何也想像不了,精瘦的施磊有勇氣和力氣殺死陳媽並把屍體放到比人還高的水池雕塑上。
左庶以他偵探獨有的敏銳感知這次非同尋常的事件:「這個山莊里,又多了一個不見蹤影的人。雖然無從知道施磊和『死神的右手』究竟在哪裡,但我可以確定,他們一定沒有離開這座山莊,施磊處境危險不言而明,而被壓扁的向日葵則是殺手留言,魔幻般摧殘著畫中的花卉,那麼殺人還能比這個更具難度嗎?」
密室憑空消失的施磊,從畫中取出來的向日葵,雖然都知道只是虛幻的假象,但有人正故意製造著恐慌,這一點就足夠恐怖了。
而更大的秘密則在左庶手中那本從駿秀房間拿出來的黑色《聖經》上,偵探用一根手指充當書籤夾在《聖經》當中,敲點著門板上「Lucifer」的金屬歌特字體:「我才明白,這些房間是一層又一層的地獄。」
他使用的字眼具備了冰山的寒冷,不知從山莊的哪個角落開始颳起了地獄里的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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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見過哪個山莊的客人要在餐桌旁等上1個小時外加7秒鐘才能吃上一碗熱騰騰的康師傅碗面嗎?這樣下去,他們都快把那瓶可樂倒光了。」唐一明又開始了抱怨。
「為什麼你要提那個該死的數字!」立志成為卜卦師的薛庵仁對數字十分敏感,現在對他提起數字「7」,好比是詛咒他不得好死。
「我哪有說那個該死的數字,我的意思是……」唐一明抬腕瞅了眼他那隻軍刀牌手錶,「現在都過了1小時零1分鐘了,為什麼只有我們兩個人被冷落在此?」
他倆旁邊的另一張桌子上的4個人已經開始大咀大嚼起來。
「剛才是你自己拿了專盛紅酒的高腳杯,而我又不太愛喝可樂,你知道,那玩意對男人……」薛庵仁抿了抿嘴唇,做了個厭惡的表情。
「但那個頭髮像草窩的男人,在倒可樂的時候有沒有問過我們的意見?」唐一明指著廚房的方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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