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寒冷的天氣里,仍能看到她們臉上滴下的汗水。微薄的薪水讓她們總是在工作時不苟言笑。她們在賺錢和花錢時表現的如出一轍,總無法激起她們對生活的愉悅之情。
掃帚末梢的枝條打磨著被雨水澆了一夜的柏油路面,星星泥點爬上了環衛女工的褲管,可她們毫不在意。
突然,一名環衛女工發現不遠處的人行道上似乎有個人趴在地上,周身上下裹著濃濃的晨霧,隱隱約約地看不清楚。
環衛工人心想,一定又是流浪漢拾荒者之類的人睡在馬路上了。這樣的情況很常見,可以說屢見不鮮。日益泛濫的街頭乞丐,總改不了倒頭就睡及隨地大小便的陋習。
當她懷著鄙夷的心情走近兩步之後,發覺躺在地上的似乎是個女人,而且她趴在地上的姿勢和神情十分彆扭。從考究的衣著來看,她和流浪漢相去甚遠。
膽小的環衛工人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事情,於是便喚來了街對面正埋頭苦幹的同伴,打算一起靠近地上的那個人。兩個女人互相攙扶著向前走,動作緩慢而又有點滑稽。
還有幾步之遙時,她們從烏黑的長發上進一步判斷出了地上那個人是個女的。環衛工人大聲呼喚了幾句,試圖喚醒地上的女人,可她毫無反應。
發現女人的那名環衛女工想用戴著橡膠手套的手去拍醒地上的人時,她的腳無意間踩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她低頭一看,卻幾乎嚇得昏了過去。
原來她踩在腳下的是一截女人的手掌,但這截手掌並沒有連接在屍體的手腕上,白森森的骨頭從皮肉中穿出,令人毛骨悚然!
身材修長的斷掌女屍,在濃霧中看去宛如現代派的維納斯雕塑,以黃金分割詮釋著死亡之美。
兩個環衛女工驚恐地尖叫著,慌亂地奔跑著。地上那個女人空空如也的袖口,脖子上血紅色的勒痕,喻示著兇案已經發生。
5.私人偵探登場
春節前夕,位於上海太平街的私人調查事務所生意蕭條,破損的事務所招牌在風中搖搖欲墜。事務所的經營者左庶一向清閑,如今他坐在明亮的玻璃窗前的辦公桌旁,靜下心來細細整理過去處理的案件中還未解決的疑問。他對案件真相的執著如同數學家對待一道複雜的數學題一樣。
他面前的那杯速溶咖啡有益於他剛吃完早餐的消化系統,只是這咖啡的味道實在令左庶不敢恭維。每當他淺淺地啜上一口,速溶咖啡的苦澀口感就從左庶的嘴角和眉目間滲透出來。
他專註地端詳著黑色筆記本上的記錄。當桌子上的電話響起來時,他在看完一整頁的記錄后,才篤定地探出身子,將手伸向叫個不停的電話機。
這熟悉的鈴聲聽來又有些陌生,許久沒有接到過電話委託的案件了,這可能是左庶年前的最後一筆業務。
他拿起電話,禮貌地說著那句常年不變的問候語:「你好,這裡是左庶的私人調查事務所。」
「左庶啊!」電話里的男人聲音渾厚有力,卻略帶幾分焦慮,「你現在有時間來我這裡一趟嗎?」
左庶聽出了是老朋友諸葛警官的聲音,看來他又被什麼麻煩的事情纏上身了。左庶撓了撓蓬鬆的枯發,問:「是什麼事情啊?」
「總之你過來就知道了!現在我正忙得不可開交,沒時間和你聊了。」諸葛警官急忙掛斷電話,不給左庶拒絕的機會,掛斷前不忘再次提醒,「你就去我的辦公室吧,我馬上也會回到那裡的。」
左庶舉起了杯子,咖啡已經微涼,濃香不在。閑來無聊時慢酌這種液體,向來是左庶用以解悶的小小享受。不過當諸葛警官需要左庶義務幫忙時,他更情願讓他的腿腳和大腦一起動起來,而不是只在桌子前動著他的嘴唇。
披上黑色的大衣,出門前不忘將黑色筆記本塞進大衣的口袋裡,那是他工作上必備的工具之一。最後給已經鋥亮的皮鞋再上一遍鞋油后,這慢性子的偵探才算完成了準備工作。他對著鏡子稍稍整理了一下髮型,關上房門,走出了二樓的事務所。
大街上寒風凜冽,隨處可見將脖子縮在厚厚圍巾里的路人。
左庶挺了挺胸,豎起大衣領子,長呼出一口白色的熱氣,慢悠悠地走向了東區警局。
第二章
「看來我們這次遇到的『死神的右手』比七個月前更加兇殘。」左庶撓了撓頭皮,轉頭又問道,「死者的身份有沒有確認?」
1.猜忌
雨越下越大,施戈明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從車庫跑回家裡,可是哪怕在最有安全感的家裡,他心中的恐懼和疑惑仍難以平復。剛才那突如其來的一幕是如此可怕,卻又如此真實,施戈明清楚自己剛才看到的不是希區柯克的電影,而是實實在在的慘案。
妻子還沒有回來,施戈明懷著矛盾的心情等著她回來,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去討論這起可怕的事件。
可是直到凌晨兩點,妻子仍舊沒有回來。按照她跑出那具死屍所在的公寓的時間推算,她就算步行也早該到家了。
此時此刻,施戈明突然想到結婚二十年以來妻子的種種怪異行為,或許與今天發生的事件有著一定的關聯。他們的相識,是緣於一家名叫「津津」的咖啡館,當年施戈明常常看到妻子一個人在那裡喝著咖啡。她就像一尊威尼斯街頭的女神雕像,純凈而又神聖。施戈明不止一次注意她,可他僅僅停留在注意上,因為他知道這樣一個美人胚子對自己這樣一個平凡男人是不會有興趣的。
突然有一天,美夢卻在不經意的時候成真了。那天,妻子居然主動和施戈明搭上了話茬,之後他們就陷入了熱戀,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就結為了夫妻。在那之前,妻子除了要求婚禮從簡之外,再也沒有向自己提出過任何要求。在施戈明的眼中,她幾乎是個完美的女人。當時參加他們婚禮的人除了施戈明的父母以及他的幾個朋友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而妻子的父母雙亡,她那邊也沒有什麼親屬來。婚禮確實做到了從簡,不過這婚禮令施戈明感覺就像是地下組織的秘密儀式,幾乎沒什麼熟人知道施戈明做了丈夫。
成婚後,施戈明從家中搬出,同妻子一起買了目前居住的這套兩房一廳的住宅。大部分的房款是妻子支付的,對於這點,施戈明十分過意不去,但妻子滿不在乎地對他說:「我們彼此用得著分得那麼清楚嗎?」所以施戈明對婚禮和住房的事情也就不再耿耿於懷了,他相信他們的結合超出了一切世俗物質的層面。
但施戈明美滿的婚姻從妻子懷孕開始,就似乎出了一點小小的問題,妻子漸漸開始冷落施戈明,轉而將精力放在腹中的孩子上。可能是妻子體質的原因,孩子早產了,所幸生下的仍舊是個活潑健康的女孩。不知為何,當孩子降臨這個家庭以後,妻子就對施戈明有所抗拒,她為了照顧寶寶與施戈明分床睡。有時候妻子會推開施戈明對她的愛撫,她似乎對此感到十分不舒服,而當施戈明不再溫順地讓她推開時,妻子也就放棄了。
對施戈明來說,妻子在床上幾乎沒有生理反應。當初那炙熱的愛情,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而逐漸消退,直至消失。或許和許多家庭一樣,父母之間的愛逐步轉化為對孩子的愛,就算他們之間已經無話可說,也會為了孩子而將「家庭」——這個由三個人組成的詞語保持下去,真不知道是該說他們偉大還是不幸。施戈明的晚歸甚至夜不歸宿,從來無法引起妻子的關注,即使他第二天回家后,妻子也像沒事一樣,連他昨晚的去處都不會問上一句。
直至今日,對於相處了二十年的結髮妻子,施戈明對她的了解也不比結婚時的多。而日積月累的相處,使施戈明發現即便是他對妻子的了解,也充滿了謊言。例如妻子聲稱自己沒有做過一天的工作,可這位全職的母親對家務卻有著非凡的管理才能。有時施戈明和妻子一同外出添置傢具或電器時,妻子的口才和溝通能力簡直堪比外交官。也許她是一個天生的領導者,可施戈明覺得,這樣的才能是不可能與生俱來的。
妻子每年的一月總有固定一天要外出,施戈明幾次詢問她的去向,每次她都回答說是去一個老朋友家,甚至有一年的大年三十她都堅持要去,不過她在晚飯前就回到家中。這讓施戈明搞不明白,看樣子她朋友住在離他們家不遠的地方,既然有如此重要的一個朋友,為什麼每年只有這天能去?妻子天天在家,難道不能經常去探望嗎?另外,妻子雖然沒有工作,可她總有錢為自己購買一些化妝品,據施戈明了解,她的化妝品都是市面上最昂貴的新款貨。有時候妻子還會為施戈明和孩子買一些禮物。施戈明每月給家中的錢儘管不少,但也不足以負擔這麼大的支出,可妻子在金錢上面從來不計較,這是她和大部分家庭婦女最大的不同。
電影《大河戀》的原著作者諾曼·麥克林說過:總是那些我們相處、相愛、本該相知的人在蒙蔽著我們。
施戈明胡思亂想到天亮,依然沒有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此時施戈明對妻子的惱怒和猜疑全化作了對愛妻的擔憂和思念,妻子從來沒有在外過夜的情況,至少施戈明沒發覺過。施戈明這段二十年的婚姻能維繫至今,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對妻子還保有二十年前的那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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