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羽憋紅著臉,低頭道:「沒……沒關係。」
駱聞坐在位子上,一言不發地看著整場衝突的開始和落幕,隨後,盯著那小流氓看了幾秒,搖頭笑了下,抱起紙盒子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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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的一間辦公室里,坐著本次專案組的核心成員。
偵查員楊學軍正向眾人說明最新調查結果:「案發時間經陳法醫確認,是在昨晚11點到12點間。被害人孫紅運,45歲,山東人,曾有多次犯罪前科,三次服刑記錄。19歲時因盜竊罪在老家判了四年,25歲因故意傷害罪在老家判了七年。出獄后第二年來到杭州,一待十多年,據說起先販賣些贓物等,這幾年糾集了一批人,在城西一帶經營貨運,通過威脅等非法手段壟斷了一個鋼材市場的物流,前年因糾紛把一名貨車司機打成重傷,今年剛出獄。據說為人很兇狠。他在這裡有兩個姘頭,我們通過初步的偵查,兩人均對他昨日的情況不知情。調查了他手下多人,說他平時作息時間不固定,昨晚與朋友在城西一條街上吃完夜宵后回來,到文一西路上與眾人分手,獨自回家。走到那塊綠化帶旁時,他開始小便,此時被兇手從背後襲擊,一路拖行至綠化帶后的水泥地中間勒死。綠化帶上的尿液經過鑒定,是他本人的。而昨晚和他在一塊兒的人,均未發現有異常表現,我們接下來還會逐個調查,確認是否有犯罪嫌疑。」
趙鐵民吸了口氣,道:「他昨晚回家獨自走文一西路,有沒有人事先知道?」
楊學軍搖頭:「我們問了昨晚和他一起吃夜宵的朋友,說吃夜宵是臨時提議的,事先並無安排,幾點吃完、他是否會獨自回家,以及會走哪條路,這些都無法預料。」
趙鐵民點點頭:「那意味著兇手是一路尾隨跟蹤了他,而不是事先就在綠化帶附近蹲點守候的。」
楊學軍道:「我想也是如此,但據其他人回憶,當時均未感覺到有人跟蹤,看來兇手跟蹤時很小心。這路段監控探頭不是很多,我已經跟交警調了監控,正在查,看看能否發現可疑人員。」
趙鐵民道:「前四次案子里,監控都沒發現可疑對象,這次路段的幾個監控都是拍馬路的,人行道和綠化帶等區域存在大量死角,我個人對監控的結果不太樂觀。不過嘛,監控還是要查的。」
趙鐵民轉向陳法醫,道:「老陳,現場都查過了,還是沒找到兇手腳印?」
「水泥地本來就不太容易保存腳印,而且還存在兇手故意破壞部分現場的情況。綠化帶上的足跡倒是保存很完整,可居然沒有兇手的。」
趙鐵民抿抿嘴,看向其他人:「兇手把死者拖行幾十米,卻沒留下腳印,大家怎麼看?」
眾人也是面面相覷,因為這按常理,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除非兇手會飛。
趙鐵民摸了摸下巴,眾人對這問題的沉默,也在他意料之中,他也想不明白兇手是怎麼做到的。
沉吟半晌,他對大家道:「這個細節,大家一定要保密,每個人都跟手下人員通知一遍,除了專案組成員,這細節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包括非專案組的其他警務人員。」
他看著眾人臉上的表情寫著不解,解釋道:「這件事如果傳出去,兇手把死者拖行幾十米卻不留下腳印,又加上這連環命案我們查了三年,到現在都對兇手情況一無所知,恐怕社會上會出現類似『兇手不是人,會飛』等謠言,尤其一經某些媒體渲染,很容易造成恐慌情緒,對我們辦案也會增加很大的輿論壓力。」
大家紛紛點頭,這裡開會的都是老刑警,他們都是唯物論者,知道兇手肯定不會飛,是個正常人,一定是用了某種手段而已。但社會上的普通人不一定會這麼理性,各種傳言一散播,會給警方接下來的工作帶來各種麻煩——當然,最主要還是案子傳得越玄,上級領導對限期破案的要求自然越強烈,他們的辦案壓力也更大了。
趙鐵民已經是支隊長了,手下直接管著幾百號人,這案子即使破不了,他不過是面上無光,倒不至於受處分,不過他一直想進省公安廳的領導崗位,案子儘快告破的話,能為他的將來加分不少。所以在案子沒明朗前,他不想輿論方面壓力太大。
趙鐵民接著道:「這件事暫且放到一邊,大家回去都想想,看看有哪些辦法能做到不留腳印。現在我們先綜合分析一下五起案子的共同點。首先,加上今天這個,五名被害人均為刑釋人員,而且犯的罪都不輕,有強姦的,有盜竊的,有故意傷害的。」
一名老刑警道:「趙隊,你的意思是……兇手是法外製裁犯人?」
趙鐵民道:「通常命案的犯罪動機,無非是過失殺人、劫財、仇殺。這五起案子顯然不是過失殺人。而所有死者身上財物完好,自然也不是劫財。看樣子似乎就剩下仇殺了。可是根據之前的調查,幾名死者間完全互不相識,也找不出有任何可疑人員跟他們全都結仇的。所以仇殺的動機也站不住腳。排除這三個常規犯罪動機,再結合五名被害人均是刑釋人員,所以我認為兇手想替天行道,法外製裁的可能性很大。」
楊學軍道:「可是我看過五名被害人的資料,他們當初犯罪被抓判刑時,量刑基本合理,並沒有被輕判啊。」
趙鐵民道:「也許在兇手看來,他們所犯的罪應該判死刑。」
一名犯罪心理學的專家點頭認同:「從犯罪心理學的意義上說,這兇手自認為是正義的化身,想要替天行道。他不屑法律的判決,而是依照自己心目中的量刑標準。」
另一老刑警不以為然道:「可是其中有名被害人只是個盜竊犯。盜個竊也該被判死刑,兇手是不是瘋了?」
趙鐵民思索了下,覺得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便道:「那個殺人動機這個問題權且先放一邊,犯罪動機的分析對這次的案情幫助不大,光憑動機我們無法勾畫出兇手的具體特徵。先說說五起案件的第二個共同點,兇手每次犯罪后均在現場不遠處丟棄了作案工具,而且每次都用繩子。兇手為什麼每次都用繩,而不用刀具等?用刀具殺人更快吧,而用繩勒死對方,如果被害人反抗能力強,兇手很可能會失敗。」
手下均搖搖頭,表示不解。如果成心要謀殺,用刀具是最快捷、成功率最高的手段,幹嗎每次都把人勒死?
趙鐵民繼續道:「第三,每次的繩子都是用了兩頭帶木柄的體育課跳繩,均在上面找到了兇手的指紋。難道兇手不怕指紋對自己構成威脅?」
楊學軍道:「要麼此人並未意識到留下指紋是對他的威脅。」
「不,」趙鐵民堅決地搖搖頭,「從五起案件看,我們到現在對兇手的基本輪廓都沒掌握,可見此人一定具備了相當的反偵查意識,不會沒想到指紋對他的威脅。」
另一人道:「我想此人第一次犯罪中,經驗不足,殺人後慌亂丟棄了犯罪工具。此後犯罪中,他知道警方已經掌握了他的指紋,繼續掩飾也沒有必要,所以索性每次犯罪后都丟棄工具,把指紋給我們看。這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挑釁,和他留字條的行為一致。」
趙鐵民道:「這倒是有可能,只是我們以往幾次辦案中,都採集了附近大量居民的指紋進行比對,始終找不出兇手。」
那人道:「比對沒辦法把所有人的指紋都採集到,肯定有漏網之魚,而且兇手是否住在附近也不好說。」
趙鐵民道:「我想兇手應該是住在城西附近的,因為五起命案均發生在城西一帶,也都發生在晚上。如果兇手住在其他區域,總是晚上過來踩點、伺機襲擊,太費周折了。」
那名警察有些無奈:「可現在人員流動太大,如果兇手有心避開警察上門採集指紋,也是很容易做到的。」
趙鐵民點點頭,繼續道:「第四,兇手犯罪完成後,都在現場留下『請來抓我』的字條,足見挑釁我們警方的意思。而他五次都把一根利群煙插進死者嘴裡,這就更想不明白了。」
楊學軍道:「或許是兇手故意想留點莫名其妙的線索,誤導我們的偵查方向呢。」
其他人也點頭認同,道:「只能這麼解釋了,否則留根香煙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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