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花含混其辭了。他下意識地掩飾著自己的身份。對自己的卑怯,他甚至感到氣憤。
「是啊!這裡住著一位叫『阿瀧』的小姐,和一對年邁的夫婦。」
「他們現在去了哪裡?」
「這……」
女子浮現出一副為難的神色。
「不太清楚。聽說已經死了……」
「死了?……這麼說,是因為那場大火嗎?」
「不!不是因為那場大火。」
「那麼,她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現在在哪裡?」
「這……詳細的情況,我就不太清楚了。」
「但是,你知道火災后,她們怎麼了?」
見女子的態度暖昧不清,立花焦慮不安,忍不住抬高了嗓音。
女子注視著立花。
「你是什麼人?」
這次,輪到立花躊躇了。
「我以前曾在這裡住過,很久沒有來戶隱了……」
立花作了一個暖昧的回答。
「不過,倘若你不知道也沒有關係。對不起了。」
立花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趕緊離開那裡。他覺察出記憶的碎片在她的目光中漸漸蘇醒過來。
兩三年前還是學生時的立花,和經歷過戰爭體驗受過各種磨難死裡逃生后的立花,在外貌上儘管已經判若兩人,令人一時難以想到會是同一個人,但以前的面影無疑會像殘骸一樣遺留在臉上。
立花徑自登上山坡,用力地踩著正面的石階,朝著山巔上的祠堂走去。
直到山巔上,立花才發現寶光社的村落並沒有全部燒毀,在靠近山巔處的最後兩三戶人家卻得以倖存著,宛如在保護著設有神殿的山巔似的。兩側的巨杉一如既往地雄偉挺拔,總算喚醒了立花那眼看將要遺忘的悲辛的回憶。
表示神樂活動開始的大鼓敲響了。立花回想起中學一年級的夏天,第一次來戶隱住在天道家的那天早晨,聽到這大鼓的轟響時產生的一種朦朦朧朧的可怕預感。
現在已經經過了漫長的歲月,但大鼓每一次槌響,都會令立花在胸膛里湧現出一種既不像是懷戀也不像是哀傷的、難以名狀的情感。
登上石階的頂巔,正前面的神殿的舞台上,正值巫女們上場的時候。
四名身穿潔白的凈衣、下著紅色裙褲、頭戴金色寶冠的少女,雙手搖著神鈴,從懸廊繞過寬廊走上舞台。少女們在神殿的正面鞠了一躬之後,便在舞台的四個角上站立。
這時,橫笛開始吹起悠遠的曲子,大鼓敲響單調的節奏,少女們和著音樂「嘩啦嘩啦」地搖著鈴,甩動著寬大的衣袖,落落大方地跳著舞蹈。
立花駐足眺望著舞台。想象超越時空,在舞台上描繪出幼年時天道瀧的面影。
阿瀧是一位美少女,比舞台上任何一位跳舞的少女都更加漂亮。她舞姿優美出眾。雖然舞蹈的動作很單調,但阿瀧的舞蹈卻有著一種獨特的氣氛,令人感覺不到單調。除了阿瀧外,其他三名少女好像是配角。阿瀧自己好像是沉浸地在我的境地里敖游。立花曾經聽阿瀧親口說過:「一跳起舞,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聽說,如此有靈氣的阿瀧,現在已經不在人世。
立花潸然淚下,舞台上的巫女們如幻影一樣朦朧。
此後,流年似水,轉眼又過了三十多年。
對立花味說,在戶隱發生的那些往事,作為惡夢中最忌諱的一幕,和戰爭的記憶一起,被牢牢地鎖在內心的深處。他再也不願意去回憶它。他於昭和20年代結束時進大學里工作,昭和32年順理成章地結婚了。
立花順應社會然而決不追逐時尚,只求平靜地生活著。
也許是患過瘧疾的原因,他沒有生過孩子。在銀婚那年,妻子先他而逝。
妻子在臨終前對他說:
「你真可憐……」
他問:
「為什麼?」
妻子只是凄涼地笑著,沒有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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