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葬之城》 - P2

 風葬之城

 內田康夫 作品,第2頁 / 共5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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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兒子是迷上了那邊的姑娘,早就把會津給忘了!這孩子,盡幹些蠢事。」

他所說姑娘的父親是京都一家小有名氣西餐店的老闆,因為她是三個千金中的老大,所以,父親怎麼也不會放她走。好像還說過,如果要結婚就必須繼承店裡的生意。

「那不好嗎?能去京都的話……」安達武春很無所謂地說。

「那哪行?我這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幫著干呢。總而言之,現在人手不夠讓我很傷腦筋呀。」

「哈哈哈,要不然,老伯,這麼著,您就去趟京都,往脖子上套根繩兒,嚇嚇他。」

「我可干不出這種事!無論怎樣落魄,我也是堂堂正正的會津人呀!」

這麼一說,大淹老爺子最近還真是突然瘦下來了。

他接著抱怨道:「本來我是要退下來,把店交給大兒子的,可如今事事都不如意,反而比以前更覺得疲憊不堪了……」

武春心裡想:人生難免有挫折,但或許,人在有事兒乾的時候才是最光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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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家那小子要是長眼的話,您家的姑娘模樣就不錯,咱兩家住得又近,他們倆要能成就好啦!」

「啊哈哈,我家那姑娘,她還是個小孩子呢,也不怎麼會說話,暫時還不會有那方面的意思。」

「那可不是!阿武,你要一直還把她當小孩子看,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不知不覺間,孩子們都一下長大嘍!」

萬華樓的老掌柜說了些讓武春不自在的話,聊了會兒就回去了。

上午,最後一撥客人乘坐觀光巴士抵達,開始參觀。

鈴政漆器工場的車間和展銷會場連在一起。依照活動安排,客人們參觀完車間后,就直接到銷售會場去。

雖說叫做「車間」,其實不過是手工操作的零散工場,並不是流水線。場內房間按照操作順序被一個個分開,工匠們各自在自己所屬房間內工作。因為上漆這種工作忌諱粉塵等雜質,所以,每間房間的窗戶也好、門也好都是緊閉的。

除製作木胎另當別論外,漆器工序大致可分為底漆、二道漆、末道漆三個階段。這種看似簡單的工作,實際卻需要相當複雜細緻的工序,比如說一種叫做「本堅地」的漆器,就需要三十三到四十二道工序才能完成。

即使是批量生產的便宜貨,從底漆到末道漆,要是該掌握的地方沒掌握好的話,一使用就會出現漆皮剝落的情況。

上底漆就是先在木胎上塗抹防鏽漆、粉漆,然後晾乾,再利用工具打磨掉多餘的粉漆。

之後,重複多次上述操作,將木胎表面打磨平整。這樣一來,即便使用多年,木胎也不會磨薄。

之後的工序是上二道漆,用優質油漆把底漆塗抹得更均勻,終於要進入末道漆的工序了。

製作漆器的工作,從底漆到二道漆,在時間和技術上都有一定要求,但這些從製成品的外觀上卻都看不出來。

在外行人眼中,這樣的工作似乎單調乏味。當然也有不習慣這種工作或是過敏體質的人,因工作關係而發生中毒。地板上鋪著坐墊,整日面對著操作台——這種工作條件也夠差的。這種工作在地方上屬於3K①職業,所以年輕人都不願意加入進來,無論哪個地方的漆器工場,如今都在為後繼無人的問題所困擾——

①「髒亂」、「費力」、「危險」三詞日語發音的起始字母都是K。

二道漆之後的下一工序是在木胎上塗抹末道漆、繪製花紋。這需要各種各樣的技巧,而且要求更高更細的技術。

說到漆藝,無論是毋需打磨、晾乾后即完工的「立塗」,還是其他或有光澤、或無光澤的漆器製作方法,各地都有自己代代相傳的獨特工藝。「花塗」、「春塵塗」等就屬於這類地方工藝。漆器僅從漆塗得如何就可以分辨出優劣,所以,上漆時必須小心謹慎,以免摻入粉塵或顏色不勻。

打磨掉表面末道漆、露出裡層漆的技藝,在漆器製作領域可謂獨領風騷。「曙塗」、「夜櫻塗」等就屬於這種。

繪紋、加飾則是漆器技藝的頂峰。甚至可以說,漆藝的魅力就凝縮在了加飾這一點上。泥金畫、鏤金、螺鈿……加飾的技巧極盡複雜精巧之能事。特別是「泥金畫」,被稱作日本獨有之物,包括平紋泥金畫、研磨泥金畫等等,種類有十餘種之多。

即使是製造漆器這種體力勞動,如果說到繪紋、加飾兩道工序,總讓人產生藝術家的感覺,夠瀟洒。而且,身懷此技的人為數極少,他們或者有藝術感、或者至少懂得畫畫,都非等閑之輩。所以說,在底漆、二道漆兩道工序和末道漆之間,即便是同為漆器工匠,界線也劃得十分清楚。

雖然安達武春於漆器這行已將近四十個年頭了,可是,在進行末道漆加工時,他仍只不過負責極簡單的操作,比如:塗抹單一色彩的「立塗」。

操作末道漆的工匠——特別是懂得繪紋、加飾的人,收入都不錯,工作場所的條件也好。

他們都有技術,運氣好的話,還可能有機會在展覽會上拿獎,成為工藝藝術家,從而飛黃騰達。

城市假期 Amocity!

  

鈴政漆器工場電有兩個專門負責末道漆和加飾的工匠。倆人都只有四十幾歲,各分得一間和式的房子,待遇很豐厚。

會津漆器中有種叫做「會津繪」的,有其傳統的上漆工藝和花紋圖案。如今,這種漆器雖然在製作方法上還是繼續沿襲傳統,但各製造廠商也不斷研製開發出有別干傳統的獨特圖案,摸索著會津漆器發展的新方向。因此可以說,負責末道漆和加飾的工匠作為工場生產的戰鬥力,佔據著十分重要的地位。

與他們相比,像武春這樣的底漆工匠,不論是幹了多少年,待遇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們的工資和一般工薪階層相比,簡直少得讓人難以置信。所以,干這行的人,必須是特別喜歡這項工作,或者是對收入多少毫不在乎,又或者是想得開,再或者是胸懷使命感、視之為天職,要不然,這種工作實在沒什麼吸引力可言。

武春可以說是符合了上述所有條件的人。特別是關於最後一項——「天職」,武春把它當作金科玉律一樣,堅信不疑。他總認為,如果沒人干底漆這項工作,那麼會津漆器就不會有明天。

不過,事實也確實如此。最樸素、最沒有吸引力的底漆工作實際上反而是漆器生命之所在。近來,人們只從漆器成品華麗美觀與否來判斷價值,這種風氣,從會津漆器的本質來說,並不是一件可喜的事。

會津漆器本來並不是什麼裝飾品、收藏品。漆器只有作為日常生活器皿,充分用於家庭餐桌、廚房,才能體現其價值。漆器在使用時還必須足夠強韌、耐用。保證這種強韌性和耐用性的就是底漆工序。

但是,負責底漆的工匠卻沒得到應有的報酬。不,不僅是底漆工匠,如今的社會就是這樣的時代——勤勤懇懇從事基礎工作的人卻往往得不到應有的回報。

隔壁房間的平野浩司也是位專心於底漆作業的工匠,他的兒子洋一去了東京,現在是牙科技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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