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 - P10

 女妖

 江戶川亂步 作品,第10頁 / 共3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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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原和那青年說完,向遮陽棚似的樹下走去。他趴在地上,想要俯視一下懸崖下面的海面。懸崖和海面之間高得令人眩暈,武彥跑過去按住他的腿。按腿的同時,他的腦海里突發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這樣用力推一下,這個大貴族的身體就會頃刻間掉入懸崖,落得和昨天的姬田同樣的命運。他感到有一種要抬起那腿的奇妙的衝動。

大河原一邊探頭向下望,嘴裡一邊嘟吹著什麼。聲音聽起來像是從古怪而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太高了。眼前一片空蕩蕩的,真嚇人哪。你也看看吧。從這裡掉下去簡直是容易極了,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都是絕好的場所呀。」

大河原說著,慢慢地爬了起來。這回該輪到武彥看,大河原按腿了。讓這樣~位大貴族為自己投腿,武老有些過意不去。而大河似乎沒有注意到什麼,他那暖烘烘的手掌使勁地按住了殘彥的大腿。

眼下是一片虛無浩渺的大海,幾乎垂直的岩壁一直伸向海面,依稀可見海岸的汁線。在距懸崖頂端三分之一左右處,有一凸出的很大的岩石。讓人感到從這裡跳海的人一定會碰到這塊岩石。姬田頭部的致命傷一定是由於碰到了這塊岩石。從那兒往下再看不到平直的岩壁了,遙遙的底部堆積著許多凹凸不平的岩石,與碧波蕩漾的海面連成了一體。武彥正對著眼前的景色發獃,忽然感到腿有些發癢。緊接著,後面傳來了大河原的笑聲。

「晤,哈哈哈……昨天那兩個人也許就是這樣看海,另一個男人把姬田從這兒推下去了。其實是沒有什麼原因的,只要抬起這兩條腿就行了。」

武彥感到大河原就要抬起他的腿,他嚇壞了,急忙爬起來。這位先生也有和自己同樣的想法,而且認為殺人是不一定有原因的。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不由自主地逃離了崖邊。

兩人仔細地觀察了一遍四周,沒發現遺失品和足跡。從這兒一直到公路的途中,武彥左右尋找著。他認為那個穿灰色大衣的男人的皮包,也許就藏在這裡。或許是精神作用,他總覺得那大皮包就在某雜草繁茂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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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依田的青年跟在他倆的身後,當來到公路上時,他指著遠處樹林中的幾棟農房,說:「從這兒就能看到我家了。」青年在這兒和他二人分了手。

當天傍晚,姬田的屍體領回來了。但由於要辦運往東京的手續,姬田的父親第二天的早晨才能運走屍體。別墅里頓時充滿了陰森可怕的氣氛,大家已無興緻再繼續住下去了。大河原一行人也於次日返回了東京。

臨出發前,他們又去了熱海警察署。找到主任刑警,彙報了魚見崎茶店女招待和叫依田的青年提供的情況。主任刑警聽了這些報告,十分高興,並向他們表示了謝意。但從他的口吻里也聽出:在熱海無數的臨時住客中,找出穿灰色大衣的男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暗號日記

十一月下旬的一個傍晚,姬田吾郎的生前好友,日東製紙公司的同事杉木正一下了班。他剛走出圓形大樓的出口,見西裝外套了件大衣的蓑浦刑警站在那裡。他們早就已認識了,蓑浦見他出來,便招呼道:

「直接回家嗎?」

「噢!」

「那麼我跟你一起走到車站,有些事想了解一下……」

蓑浦是警視廳一科的老警長。四十齣頭的年紀,一副經過風吹日晒的黑紅面孔。講話總是十分認真,謹慎,很像一個老練的刑警。在事件發生后,他曾到公司來過一次,杉木在那時認識了蓑浦。

「不到我宿舍坐坐嗎?」

「嗯,這倒是個好主意。你還住在中野吧。」

兩人一起上了電車,在到公寓的這段時間裡,蓑浦隻字未提有關案件的事。他恰到好處地談了些無關痛癢的家常話。

杉木住在距中野站不遠的外型是西洋式建築,裡邊是日本式風格的公寓里。打開十二號房間的門,還有一個窄板似的拉門,裡面是個約可鋪六張鋪席的房間。房間里十分乾淨,收拾得井井有條。

杉木請蓑浦刑警在桌邊的坐墊上坐下,自己拉開了壁櫥似的廚房門,取出咖啡壺放到煤氣爐上。他穿著西服在桌前坐下。他們邊吸煙邊閑聊著的時候,咖啡開了。他很麻利地把咖啡分別倒入兩個杯里,端到桌上。

杉木比姬田進公司晚,是個還不到二十五歲的青年,去年剛從大學畢業。他長得很清秀、和藹,戴著一副很時髦的金絲邊眼鏡。不知什麼地方長得像女孩子。住在公寓他似乎很新鮮,就連給客人倒茶都感到很有趣似的。

「我從姬田君父親那裡借來了姬田的日記,抄下一些要點。」

蓑浦刑警一邊很有味地喝著熱咖啡,一邊進入了正題。

「從日記中得知,杉木君是姬田的好朋友,所以今天來是想和你坦誠地談談,聽一聽你的意見。我先把我的工作情況作一下說明,…現在的犯罪調查是合議制。對於每一事件都要召開調查會議,根據會上決定的方針,大家分別進行各自所分擔的工作。不允許像小說中的偵探那樣,搶個人的功名。

「這是基本的原則。然而,現在搜查一科科長安井另有一個想法。這段時間,不斷發生重大案件,大多數人對某一案件的調查次數都十分有限。像這樣自殺還是他殺不明的案件,尤其是發生在外地而要在東京搞調查的,在調查期間總要受到其它重大案件的干擾,所以很容易產生疏忽。因此,對於這類案件,第一次決定專門指派一個刑警來干。一切都聽任這個刑警的自由裁決,無論是二個月還是三個月,可以進行耐心、細緻的調查。其實工這種辦法並不只局限於那些小的案件,對於陷入迷宮的重大案件也是可以遠見的手段。在實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專指派一個或兩個人進行認真、深入調查的這種辦法,就不是合議制了。這完全是依靠個人的才智與能力,有個人自由行動的特點。我接受了三個這樣的案件,其中姬田事件最使我感興趣。

「我認為這一定是他殺,犯人大概就是茶店女招待和叫依田的鄉下青年看見的那個穿灰色大衣的男人。可後來的情況一點都不知道,我想那個男人一定是化裝溜掉了。眼鏡和小鬍子很值得懷疑。如果他拿掉這些,樣子肯定變了,茶店女招待是認不出來的。何況,在那麼多的熱海溫泉旅遊者當中,找出那樣的人也如大海撈針一樣。

「跟你談話我毫不隱瞞,關於這次案件的搜查有三個線索:第一,是熱海的出事現場。現在熱海警察署正在調查之中,不過今天像是還沒有發現什麼新的情況。第二,是姬田說過的那個白色羽毛的送主秘密結社。警視廳的另外一個科負責調查這方面的情況,現在也沒有線索。第三,是婚田的家人、親戚、朋友。我負責這一方面的調查工作。

「時至今日我已經調查過二十餘人,尋問了各種情況。和姬田君的父母也談了多次,再就是他的親戚,朋友們。剛才我已經說過,我有姬田的日記,所以了解他的朋友情況,我以此為出發點進行了-一的調查。除此以外,我走訪了大河原和他的夫人。我與有名的業餘偵探明智小五郎有著多年的交往。也去聽取了他的意見。小五郎先生聰明過人,值得我學習的地方很多。安井科長和小五郎先生也很熟悉。

「有一種叫『腳功夫偵探』這樣對刑警的挖苦話,我就是這樣的靠腳功夫的偵探哪,像保險公司的外勤員。我常年接觸犯罪者,對於調查、探訪還有一定的經驗和判斷力。小五郎先生經常說:『你這樣的偵探是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的。』其實這是因為他的作法和我完全相反,才反而產生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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蓑浦刑警充分表現出了他那耐性很強的性格,說起話滔滔不絕。但杉木並沒有感到厭煩。他平日里很少知道與己無關的偵探的情況,所以他對蓑浦刑警的這些話聽得津津有味。

「至今為止我調查過的人都有不可能成為兇手的證據。也就是說,在十一月三日的午後到傍晚,他們都沒有離開過東京。在熱海作案后再返回東京,至少也需要五六個小時。離開東京這麼長時間的人一個也沒有。對於這方面我還有今後的行動方針,在此放且不提。我要說的是另一件事,想請你幫忙。那就是有關姬田的日記。」

蓑浦刑警從兜里掏出一個小日記本,在手上吐了點唾沫,一頁頁地翻起來。

「噢,在這兒,記在這兒了。姬田的日記從今年五月初一直到最近,記著一些日期,有些地方還標有奇怪的暗號。把這些日期按先後順序,我抄在了本子上。」

他一邊說著,一邊翻到了日記上記著日期表的那一頁。

「這些日期後面的數字不像是金額,很可能是時間。在兩位數以後基本都是零,有的是30,把它認定為是表示的三十分鐘是貼切的。這樣的話,表上有一點到七點的時間,這個時間大概不會是午前的。看作午後是妥當的。如果表上的數字錶示的是時間,那麼表上的英文字頭很可能是人名或場所的縮寫。記載的是何時何地與什麼人秘密會合的情況。對方也許就是秘密結社的人。但是,有關這些疑問讓另外的人作了調查,根據從姬田的家人和朋友那兒了解的情況看,姬田似乎又不是與危險的秘密結社有關聯的那種人。」

「是的,我認為也不會有這種事。我相信無論是友還是右,姬田沒有那種過激的思想。」杉木很有把握地說道。

「如果不是這方面,那就是情場關係了。外面有很多情場方面的秘密俱樂部。可是,假定字頭是那種俱樂部的名稱縮寫,時間上又有些不大對頭。白天的兩點或三點進行那樣的會面是不可能的。若看做是深夜的二點或三點,仍是不可思議的。

「若把數字看做是幽會的時間,字頭是幽會女方的名字來考慮,可表上出現了八個不同的字頭,姬田能操縱如此之多的女性,他是那條道上的老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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