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官方說,1969年約翰斯頓環礁的活動是一個「聯合海軍演習」,但那只是為了遮人耳目。 實際上在環礁進行的是研究大面積範圍內生物武器戰略用途的傳染區試驗。 這個實驗的規模從1964年開始不斷擴大。 實驗進行到高潮時所使用的船隻足以組成世界第五大海軍。 這樣的規模達到了20世紀50年代美國在太平洋進行氫彈空中試驗時所使用的海軍力量——這個事實蘇聯人是知道的。 葉夫利科夫船長就這樣駕駛著他的小船穿梭在這樣強大的海軍力量周圍,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去。 生物微粒波——生物浮質——整夜都在移動。 它穿過一個又一個裝載猴子的駁船,又穿過蘇聯的漁船。 早上4點左右,最後一艘駁船受命返航。 那時,所有的猴子都已經呼吸了生物武器微粒。 最後一艘拖船的引擎也開動了,船員以全速將船駛回了環礁。 他們巴不得趕快離開那裡。 那些猴子被關在約翰斯頓環礁上猴子實驗室的籠子里。 在接下來的三天里,馬克和其他科學家們將看到名為「猶他雞尾酒」的傳染物質所產生的效果。 一半的猴子都開始變得虛弱,死亡。 被猶他物質傳染后,它們一次又一次地咳嗽,直到肺部被燒壞,也沒有咳出水分。 而另一半則活了下來,並且非常健康。 它們一點問題都沒有。 被感染的猴子都死了。 如果猴子出現猶他物質傳染后的任何癥狀,那它就必死無疑了。 沒有任何一隻猴子是開始虛弱而後康復的。 換句話說,如果不經治療,這種物質對靈長類的致命率是100%。 而靈長類被傳染的幾率則是隨機的。 那些猴子只要吸入肺部一兩顆微粒就會死亡。 而沒有吸入微粒或因為某種原因吸入一兩粒之後對其有抵抗力的猴子則一直保持健康。 「猶他」物質的病症沒有輕重之分。 這就是生物武器的典型表現。 從根本上來說,運用生物武器是不可能完全消滅居住在同一地區的所有人的。 但從另一方面看,生物武器可以在幾天之內把一個地區的人口減少一半甚至更多,所以運用它可以很容易地消滅一個地區的人口。 被關在甲板下密閉房間里猴子的死亡率和在露天關著的猴子的死亡率是一樣的。 密閉的房間並沒有起到保護作用。 生物浮質和氣體是一樣的。 而核子沉降物則不同,它是向下落的,因而才得名沉降物。 生物微粒並不向下落。 它們是有機的整體,非常輕,像絨毛一樣漂浮在空中。 它們可以在最小的縫隙中飛舞。 你根本不可能躲避掉空氣中活性的傳染物。 馬克日復一日地沿著猴子的籠子散步,觀察那些虛弱的猴子。 它們都變得駝背,昏睡,最後死亡。 有一些還出現精神錯亂:那是因為猶他物質進入了大腦。 這些動物們艱難地呼吸,咳嗽,卻什麼都咳不出來。 還有一些身體蜷曲成胎兒的姿勢,最後崩潰,死亡。 醫生們帶走一些這樣的猴子,殺死它們,解剖屍體察看它們體內的變化。 馬克自己就解剖過很多隻猴子。 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這些猴子的體內看起來相當健康。 但是,如果你對猴子的血液進行化驗,你會發現血液中充滿了炙熱的猶他物質。 這使他非常震驚。 後來,馬克在一個機密的報告里寫道:「即使是經過良好專業訓練的醫生也很難查出病人體內被軍事武器感染所產生的任何癥狀,尤其是這些癥狀還不太一樣。 我們應該警告醫生,作為武器的有機體在人類體內產生的效果和不作為武器的同一有機體所引起的自然疾病的效果是不同的。 」 另外,馬克還注意到,離微粒波最遠的駁船上猴子的死亡率和與之最近的駁船上猴子的死亡率也是一樣的。 在下風向處50英里之內,傳染微粒都沒有減弱消亡。 經過了50英里的漂浮之後,猶他的殺傷力並沒有減弱。 這和化學武器完全不同。 化學毒氣沙林和塔崩在傳播過程中很快就會失去殺傷力。 猶他物質是活性的。 它一直保持著活性。 它需要找到血液。 它需要找到宿主。 找到后,它會在宿主體內瘋狂地複製自己。 出於對生物學的考慮,實驗在太平洋一塊極其炎熱的地區進行,這個地區的面積比整個洛杉磯還要大。 科學家並不知道實驗中的那些物質到底會傳播多遠,只知道它已經飄過了整個實驗區,並且還在繼續向遠處傳播。 它飄過了最後一艘駁船,在夜間繼續向前移動,而且威力絲毫不減。 它沒有殺死魚或其他海洋生物體,因為這些生物沒有肺。 而如果有任何鯨魚死亡,人們也根本不會發現。 葉夫利科夫船長和他的船員們都倖免遇難,除了那個當時被嚇呆了的衛生部科學家。 他當時拒絕戴面罩,結果因肺部枯竭而死,人們把他的屍體葬在了海里。 猶他微粒在蘇聯的培養皿上凝成了團狀。 他們把樣本冰凍起來,帶回了符拉迪沃斯托克。 據說,這些猶他冷凍樣本被運輸機送到了莫斯科以南奧博倫斯克一個名為「應用微生物學學院」的秘密軍事基地。 那裡的科學家對這種物質進行分析,並在實驗室里進行培植。 這可能就是蘇聯如何得到美國的武器級猶他物質,並把它用於自身戰略生物武器庫的由來。 根納季?葉夫利科夫船長因他的英勇表現和對國家的貢獻獲得了一枚勳章。 試驗之後的那個早上,太平洋上升起的太陽開始中和猶他物質,殺死了它的遺傳物質。 最後,它完全遞降分解,海洋上和空氣里完全沒有了它的痕迹。 它完全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已經發生的事實。 不為人知的歷史 1969年12月25日,白宮羅斯福的辦公室 理查德?尼克松總統準備的聲明非常簡短,也沒有回答媒體的任何問題。 在聲明正文中,他承諾美國不會首先使用化學武器。 然後,他開始談到對於他來說明顯最重要的問題:生物武器。 「第二,生物武器,即通常所說的『細菌』武器——」他把「細菌」這個詞以尼克松式的強調發顫地說了出來,似乎一想到細菌他的面頰就會發抖。 「細菌武器:它會產生嚴重,不可預料而且可能很難控制的後果。 它可能在全球範圍內引起傳染病,並對未來幾代的健康產生深遠的影響。 」 他說,在向專家諮詢之後,他決定禁止美國使用任何形式的生物武器,而且,他還下達命令銷毀已有的武器。 「人類手中已經掌握了太多使自身滅亡的種子,」他說,「希望通過我們今天作出的榜樣,所有國家都能夠致力於營造世界和平和理解的氛圍。 謝謝。 」念完聲明,他便走下了演講台,沒有多說一句話。 第二天,《紐約時報》上一篇名為「尼克松放棄了什麼」的分析文章充滿懷疑性地指出,尼克松只是銷毀了「美國軍火庫中一些可怕卻很可能已不能使用的武器」,以贏得可能對國家安全和他個人威信有利的條件。 據「可靠渠道」獲悉,尼克松放棄的化學武器都是既昂貴,又不可靠的。 至於生物武器,「專家」說美國是沒有能力使用的。 「首先,在阿肯色州杉崖冷藏庫儲藏的細菌和毒素(已經死亡但是仍具毒性的細菌產品)從未經過試驗;它們將對敵軍或敵方人口產生什麼樣的效果不得而知。 」 專家的這種說法當然是錯誤的。 要麼是他們不知道實情,要麼就是他們對《紐約時報》說了謊話。 但他們的這種說法確實產生了一定影響。 一直到今天,人們還不知道生物武器是否真的從未被試驗過,是否確實無法奏效,或不能使用。 約翰斯頓環礁的現場試驗並沒有被公開報道,所以,大多數非軍方科學家對此都毫不知情。 試驗從1964年一直持續到1969年,它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完全出人意料,甚至遠遠超過了參與試驗的科學家們的預想。 結果非常明確。 生物武器可以作為戰略性武器用來殺傷敵人的一支部隊、一個城市甚至整個國家(與戰略性武器相對的「戰術」性武器的用途要狹窄一些,它只是被用在單個戰役中。 化學武器屬於戰術性的,因為它的用途是消耗大量化學武器去摧毀一小部分的敵軍。 世界上只有兩種戰略性武器:核武器和生物武器)。 尼克松決定停止美國生物武器計劃的原因是複雜的。 他的情報人員告訴他蘇聯已經做好準備開始一項速成的生物計劃,他希望勸說蘇聯放棄此項計劃。 另外,國內對越戰的抗議仍然存在,一些抗議者把重點集中在了化學武器和生物武器上。 他們不希望自己的政府把這些武器用於任何人,也不希望政府把武器儲存在他們附近或是在國內來回運輸。 尼克松明顯考慮過在越戰中使用生物武器,但軍事行動的策劃者們無論怎樣部署也無法不殺傷大批的平民。 雖然如此,五角大樓還是對尼克松放棄一項新的戰略性武器感到惱火。 太平洋試驗的成功也是尼克松作出此決定的一個因素,因為這項試驗震驚了所有人。 生物武器的問題並不是效果不明顯,而是效果過於強烈了。 它們的力量簡直令人無法置信,人類很難對此做出防禦。 這種武器的成本低,製作方法簡便,效果視天氣而定。 它們可以作為核武器很好甚至最好的替代品,尤其是對於那些無力製造核武器的國家來說。 蘇聯的偉大領袖列昂尼德?勃列日涅夫或者是他的顧問們也清楚地意識到了太平洋試驗的意義。 據說,因為落在了美國後面,勃列日涅夫對他的科學人員相當惱火。 蘇聯認為尼克松在說謊,美國根本沒有真正取消生物武器的研製計劃。 他們認為尼克松只是把實驗轉到了地下。 所以,勃列日涅夫開始了一個新的計劃,這正是尼克松曾努力阻止的。 蘇聯感覺到美國對它造成了威脅,為了作出回應,勃列日涅夫下令加速進行生物武器的研製計劃,當然他們也是秘密進行。 1972年,美國簽署了禁止發展、生產和儲存細菌和毒素武器並對已有武器進行銷毀的條約,即生物武器條約。 蘇聯外交家撰寫了條約的大部分內容,因而蘇聯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三大「條約保管國」之一,另外兩個是美國和英國。 這三個國家通過成為條約保管國,使自己成為了其他國家學習的對象。 人們相信,情報部門的手段以及科學部門的警惕和關注會對任何違反條約的行為有所察覺並敲響警鐘。 但是,在條約簽訂之後的幾年裡,情況並不像人們所想的那樣。 違反條約的行為根本無法被證明,實際上,生物武器的發展和設計在世界上的許多國家都有了很大的發展。 這個情況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被關注,是一段隱藏的歷史。 第三部分 診 斷 猴子的房間 20世紀90年代某年4月22日,周三下午 喬治亞州亞特蘭大疾病管制中心 亞特蘭大的氣候已經回暖,變得令人格外舒服,蔚藍的天空晴朗一片。 4月末的空氣中瀰漫著松樹發出的清香。 在城市中心的西北方向,克利夫頓路在樹木繁茂的群山間蜿蜒,穿過了疾病管制中心的總部,一片由混凝土和磚塊建成的建築群。 它們中有一些是新建的,但大部分都很破舊,可以看出有一定年頭了。 這充分顯示了白宮和國會對這個機構的忽視。 6號樓位於疾病管制中心建築群的中間,是一座幾乎沒有窗戶的褪色磚樓。 它原來是用來關動物的,用於醫療研究的老鼠、兔子和猴子都被關在這裡。 後來,疾病管制中心的規模擴大了,辦公地點開始緊缺,關動物的房子就被轉移到了其他地方,而這棟樓則變成了辦公室。 但它是全中心最不受歡迎的辦公室,所以只有年輕人才被分到這兒來。 這裡的許多人都是來參加「疾病流行調查服務訓練」的,簡稱EIS。 每年大約有70名官員會來參加此項訓練。 他們會在這裡待兩年。 在這兩年中,他們的工作是研究美國,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全世界爆發的疾病。 這個訓練是為以後想要進入公共衛生業進行工作的人開設的。 6號樓三樓有一個沒有窗戶的屋子,以前是用來關猴子的,現在29歲的醫學博士奧斯汀正在進行電話值班。 她也是疾病流行調查服務訓練的官員。 現在,她正在接聽病人詢問病情的電話。 「我得病了。 」一個從路易斯安那州巴吞魯日打來電話的人對她說,「而且我知道是什麼原因,因為我吃了個比薩有問題。 」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呢?」她問道。 「那個比薩是火腿和洋蔥餡的。 我女朋友也得病了。 」 「可你為什麼以為自己得病了呢?」 「我不想太過具體。 就暫且說我得了傳染病吧。 」 「那你去看醫生了嗎?」 「我在給一個人安裝石膏板,他不給我看病的錢。 」男人說,「這就是我給疾病管制中心打電話的原因。 」他接著開始描述自己的經歷。 他和女朋友在當地的一家餐廳吃比薩,突然他發現自己嚼到了一塊塑料。 他從嘴裡拽出來,發現那是一條帶著黃膿的繃帶條。 因此,他堅信就是那條繃帶讓他和他的女朋友都出現了難以啟齒的癥狀。 「吃到繃帶是無法使你染上性傳播疾病的。 」奧斯汀回答說,「你應該和你的女朋友一起去急診室做個檢查。 如果檢查發現你真的得了淋病,我們建議你們服用西普樂(譯註:德國拜耳公司生產的一種藥物)。 」 那個男人還想講,奧斯汀沒辦法掛掉電話。 她是個中等個頭的苗條女子,留著紅褐色的捲髮,有著突出的顴骨和尖尖的下巴。 她是參加訓練的醫學病理學者——她的專業是死亡。 她有一雙灰藍色的眼睛,似乎是在吸收日光,非常有思想性,顯示出她總是以審慎的態度來看待這個世界。 她的手雖然纖細卻非常有力,因為它們經常在器官、骨骼和皮膚間遊走探查。 她的手指上沒有戒指,指甲很短,這樣才不會弄破外科醫生的手套。 今天是周三,是疾病管制中心穿制服的日子。 奧斯汀穿著一身公共衛生服務部的制服——卡其布的短袖襯衫和短褲,右肩上戴著少校的金色橡樹葉標誌。 這看起來像海軍的制服。 美國公共衛生服務部是美國軍隊一個非武裝的部門。 第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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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蛇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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