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一家飯館吃飯?」 「結果,我哪一家飯館都沒過去。 京都旅館里的伙食,油膩太多,所以我在兜來兜去的時候,又改變了主意,心想還是吃點家常便飯吧,就決定快點回家,趕到了地鐵站。 為此,我想大概耽擱了一個多鐘頭。 」 對方反覆提出的,都是這類俗不可耐的問題。 如果說要成問題的,倒還在於美佐江吞服安眠藥是不是在這個時刻。 當時,我在京都市內一家酒吧。 同去的有幾個人。 第一,我對神起誓,我同美佐江的自殺毫無關係。 我什麼也不知道。 此時此地,我覺察到,佳代在問我何時回到東京時的氣勢,簡直是近乎敵意的挑釁。 「佳代,」我說,「我知道你的問題包含了什麼意思。 關於我的行動,那天已對警察作了詳細的說明,他們也是理解的。 這些,你在旁邊不是都聽見了嗎?」 「不過,我並沒有理解。 」 「什麼地方沒有理解?」 「那就是:姐夫極端討厭出租汽車,平時出門都乘地鐵或公共汽車,為什麼偏偏在那一天想到要找出租汽車呢?」 「……」 「再有,凡是你出差回來的日子,姐姐都是做好特別的飯菜等你的,簡直像家風一樣,這已經成了你們結婚以來的習慣。 實際情況就是如此。 」 「……」 「可偏偏在那一天,姐夫把這個習慣也破了。 我不能理解。 既然姐夫的行動中有一小時以上的空白,那總得為填補這個空白而製造口實噗?我是這樣考慮的。 」 「豈有此理。 」為了不讓她看出我的動搖,我特地用不願理睬的語氣說:「就算有這麼一小時,我究竟又能幹什麼呢?」 「我看什麼都可以干。 例如,讀姐姐冗長的遺書……」 「遺書嘛,信紙一張,不到三十秒鐘就可讀完。 」 「不對,我認為那是遺書的最後一張。 前面還有幾張,寫得詳詳細細。 就是說,所謂結局除此以外沒有別的辦法——姐姐的這種心請,是寫得詳詳細細的。 」 我意識到自己的臉發白了。 佳代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你是說,我花了時間,慢慢地閱讀了那封遺書?」 「是這樣。 」 「那遺書上寫的又是什麼呢?」 「我認為是仁一的事。 我認為,姐夫去京都那天,仁一就來找了姐姐。 初戀的人,闊別十年之後重逢,昔日的戀人,又一下子從逝去的歲月中復活了。 這個人的生活不乾不淨,行為不端,自甘墮落,這是姐姐所不能容忍的。 真是恨鐵不成鋼。 姐姐說過,她曾經一面哭著,一面和他擁抱……」 「佳代畢竟是小說家,對於這種情景,可以繪聲繪影,非常逼真。 」 「你放嚴肅些!」佳代大聲吆喝。 我閉口不言了,夾著煙捲的手指抖動得厲害。 「姐姐流產以後,心情失去了平靜,多愁善感,動輒哭泣。 看準了她的這種猶豫動搖的心理狀態,仁一就巧妙地乘虛而入了。 那天夜裡,我在電話中聽到的聲音,肯定是仁一。 那天晚上,他們到底重溫鴛鴦夢多少時間,我想姐夫是想象得到的。 」 對於佳代的話,我連反駁的信心都失去了。 「也許仁一對她說過:同你現在的丈夫離婚,同我結婚吧。 姐姐在初戀情人的擁抱下,愛欲升華到了絕頂,已經喪失了自制力。 她簡直像在做夢,就接受了對方的要求。 可是,就在約定再見,仁一回去之後,姐姐又為自己犯下的過錯而羞愧滿面。 她對不起姐夫,可是已經無法挽回了。 在恐懼和悔恨交加之中,她的心裡就逐漸萌生了以死謝罪的念頭——這就是她自殺的真正原因。 是這樣吧,姐夫!」到此,佳代中斷了她的話。 從她蒼白的臉頰上,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滾落,可見她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哭。 「在我開始看那封遺書的時候,我就疑竇頓生。 遺書上寫著:我也對不起佳代君。 姐姐從來都沒有用過這樣客氣的稱呼,把我叫做『佳代君』,她只把我叫做『佳代』。 」 「不過,口語里和文章中是不一樣的。 」 我這軟弱無力的異議,被輕而易舉地駁倒了。 「不,遺書上所寫的字,原來卻是『仁一君』。 姐姐像做夢一樣,一度同意和仁一君結婚,可結果呢,願望成為泡影,她感到也對不起仁一君,這才向他請求原諒。 可是,姐夫惟恐讓人看到這句話,家醜外揚,企圖徹底割絕仁一君的存在同姐姐自殺的瓜葛。 於是你靈機一動,就把這個名字改了一下。 你把『仁一』改成『佳代』,只要添上寥寥幾筆就行。 遺書的文章照舊,而內容卻大相徑庭了。 姐夫在這部分添上幾筆,就勾銷了姐姐自殺的真相……」 無懈可擊的推理!我完全被制服了。 可是…… 「佳代,」我說,聲音像是從喉嚨底里擠出來的,「你的這些話,為什麼不對警察說呢?」 「沒有必要。 而且……」佳代有些吞吞吐吐,又像下了決心似地說:「因為我愛著姐夫。 」 她的這句話,使我大吃一驚。 我一時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 佳代在愛著我?佳代…… 第六章 第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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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筆勾銷》
第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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