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行駛過久而損壞的道路, 水中跑過留下的蹤跡—— 上天自己挖出了, 這個巨大手掌的縐紋。 從地中海到撒哈拉沙漠,也就是在富饒文明的象徵和貧瘠野蠻的標誌之間,形成了一系列高原和裸露的山脈,光禿禿的高山,就像一個喪失信心的人在祈禱時發出的嘆息,從悲哀的、荒涼的平原發出的嘆息,沒有樹木,沒有房屋!最多有一個孤獨的毫無生氣的沙漠商隊,會給眼睛提供一個感到舒適的安寧點。 只有在夏天,當可憐的植物布滿貧瘠的地面時,才會有些土著部落帶著他們的帳篷和畜群慢慢走向高處,為他們瘦弱的牲畜尋到一個免強夠用的草地。 可是在冬天,草原就完全被拋棄在白雪的覆蓋下;這裡儘管在炎熱的撒哈拉附近,但大雪還是會橫掃過這片死寂的荒野。 在周圍能看到的除了沙子、石頭和光禿的岩石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地面上覆蓋著卵石和鋒利的亂石,或者是慢慢流動的沙丘,一步一步蠶食著可憐的平原;偶然會在某個地方出現一灘靜止的水域,也不過是一處沒有生命的鹽湖,水在四處靜躺著像已死去,失去了新鮮的藍色,呈現的只是僵硬、沒有生機和骯髒的灰色。 這些鹽湖會在夏日的酷熱中乾涸,然後留下的是一片布滿岩鹽的河床,它的刺眼的反光使人無法忍受。 這裡從前曾有過森林,但現在卻已消失,因而缺少了極有用的降水中介物。 那些稱之為干河的大小河流的河床,在夏天以鋒利的斷層和荒蕪的多岩石的溝壑從高原延伸而下,甚至於冬天的大雪也無法將其可怕的荒涼完全遮蓋住。 但在突然來臨的炎熱季節積雪融化了,於是洪水咆哮著直衝深淵。 在這種情況下,阿拉伯人就會握住他們的念珠串的第99個珠子,感謝真主沒有讓他碰到大水,並且高聲呼叫:「大家快逃,洪水來了!」以警告受到威脅的人們。 由於短期的洪水泛濫以及鹽湖的死水的存在,會在湖和干河的岸邊長出有刺的灌木叢和含羞草;駱駝可以用它們堅硬的嘴唇啃咬這些植物,而獅子和豹子也可以在樹木的保護下熟睡,以便在夜間撲獵后得到休息。 如事先所決定的那樣,第二天一早我就同卡巴比施人哈桑以及施塔弗爾施泰國人約瑟夫-科恩德費爾,一起從阿爾及爾出發了。 我們真的是利用草原郵車去巴特納的。 但在那裡我們繼續旅行卻遇到了未能預料的障礙。 有一次與一個義大利馬車夫從阿爾卑斯山直到義大利極為艱險的旅程尚未從記憶中消失,每當我要求他駕駛得慢些、小心些時——他總是呼叫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快!再快些!那呼叫聲至今還回蕩在我的耳際。 馬拉著這輛破舊的馬車疾駛在可怕的深淵邊緣,即將被岩石稜角所撕裂,好像我作這次旅行僅僅是為了使自己在任何一個深谷中粉身碎骨。 而當我最終安然無恙地到達平原時,我感到就像逃脫了一次無法預防又無可抗禦的危險。 對乘草原郵車所作的旅行來說,這次「快速行駛」算得了什麼呀!郵車是由內廂、車廂和保護罩組成並套上了八匹馬,其中兩匹在前,兩旁均並列著三匹。 根本沒有道路,郵車要經常不斷地經過坑坑窪窪,通過極為險峻的河床,進入陡峭的隘口,走下急傾的山坡,而且我們每一瞬間都會被迫下車,以便把我們的力量與不幸的馬匹的力量在平靜的忍耐中結合在一起,把車輛從坑窪中推出來,或者把它拉過一條斜坡,這甚至對於步行者也會是很勞累的事。 在第一個小時后,我已感筋疲力盡,科恩德費爾不斷地咒罵著,而大個子哈桑則要把所有力氣用在驅散連續不斷的精神渙散上,通常這與暈船有關。 這個來自著名的卡巴比施族和努拉布支族的好人還從來沒有坐過車呢。 我不能不下意識地想起了他那自吹自擂的保證:「當傑薩-貝出現時,草原會發抖,平坦的沙漠會震顫!」現在他的四肢都在發抖和震顫。 他對這種狼狽狀態的怨恨到巴特納時才發泄出來。 「真主慈悲,感謝真主未讓我的身體崩潰!難道哈桑-本-阿布菲達-伊本-豪卡爾-阿爾-沃迪-優素福-伊本-阿布-福斯蘭-本-伊沙克-阿爾-杜利是一條螞蟥,要把他吃的東西再吐出來嗎?我向先知的鬍子發誓,我哈桑將不再爬登帶輪的小屋了!殺手傑薩-貝的家鄉是在馬鞍上!老爺,如果你允許的話,讓他就只騎馬到巴卜古德去吧!」 「哈桑說得對,」施塔弗爾施泰因人贊同說,「天啊,真該重打一千下重板,這輛破車咯吱咯吱直響,真該罵這個驛車!我是駕著八匹大馬上路的,而最後卻要把自己也套在車上?誰樂意誰就堅持那麼干吧,我可是個非洲輕騎兵;我寧願騎最兇猛的野獸也不願再坐這輛破車了!」 我必須承認這兩位受苦的乘客講的話是對的,特別是因為當時我已決定放棄再利用郵車。 在巴特納停留是不允許的,於是我雇了一個阿拉伯人,用馬把我和我的兩個同伴送到比斯克拉去;在那裡我可以購買駱駝用於繼續旅行。 但他勸我不要這樣做,而是和他一起攀過奧雷斯山到阿拉伯帳篷村去,我會在那邊找到比在比斯克拉更好同時又更便宜的駱駝。 我接受了他的建議,但保留了經沙漠之口到山裡去的意見,以便儘可能長時間地沿著通常的旅行道路走。 我當然想過我會在帳篷村比在城市內得到更為健康活潑和更為精力充沛的牲畜,而在城內找到的或許只能是被役使過度的,需要應急地喂飼的牲口。 此外還有一個理由,我決定傾聽嚮導的見解。 在奧雷斯山脈荒蕪的山谷中,獅子並不少見;儘管由於情勢所迫我並不希望親自遇到萬獸之王,但總還是有可能看到它的足跡,或者甚至於聽到它的吼叫。 此外,自從我最後一次打獵以來,已過去了一段時間了,而我渴望再次聽到我的獵槍的響聲,並能瞄準任何一種可以獵取的動物。 無論如何在山中是會有機會的,所以我拿出獵刀和短獵槍。 我們已經遠遠超過了郵車並使其再也沒有趕上我們的機會。 我們所騎的馬後那種矮小的柏柏爾種,它們的大小與它們可觀的能力是不成比例的。 我們在馬鞍上已坐了12個小時,而它們仍然不知疲倦地向著我們尚需花費足足四小時的方向小跑。 甚至於那頭灰白色馬駒,大個子哈桑的長腿幾乎從它低矮的背下垂到了地上,看來它對其重負並不在意,而且保持著不與我們相差一步。 在我們的前面和周圍是籠罩在黃色光線中的草原。 眼睛所能看到的遠方是完全光禿和空曠的高原,但今天這個地區卻顯露出一種充滿生機的景象。 「沙漠之口」已經打開,在草原上出現了許許多多阿拉伯牧羊人,他們把畜群趕向干河和淺鹽湖,去啃吃稀疏的叢生植物。 牧民們騎在快馬上,披著隨風飄揚的斗篷,手持閃光的長矛圍著他們的駱駝和綿羊轉,而他們的妻子和孩子們則坐在鋪蓋得五顏六色的單峰駱駝上跟著他們。 他們在平原上四處放牧,並給陌生人一種幻覺,似乎他們是半醒半睡的幽靈。 從現在開始進入了山中,這是寬闊平原的盡頭。 幾座山相互靠近並最終慢慢成為一個愈來愈狹窄的岩谷。 似乎能看到無限遠的視線,這時被光禿的裸露的山坡擋住了,山坡幾乎是垂直地從谷底往上升起的。 我們騎馬走在懸崖和深淵之間,在深淵的最低處可看到湍急的山澗灰黃色河水。 經急速向下馳騁后,我們終於到達了河邊,而且現在要四次渡過河流。 這就是坎塔拉干河;勇敢的獵獅者朱爾斯-傑勒德就是被發現死在它的洪水中的。 就在他過河的地方,有一支路過的法國軍隊為他用石塊壘起了一座簡單的墳墓。 我要大家停下。 「你曾聽說過豬獅者傑勒德嗎,約瑟夫?」我問施塔弗爾施泰因人。 「聽說過,先生!」他回答說,「他是個法國人,最後是落入水中悲慘地淹死的。 」 「你知道埃米爾-阿雷塔,那位獅子的主人嗎,哈桑?」我轉向卡巴比施人問道。 「他是個不信真主者,但他幾乎和我哈桑一樣勇敢,」他驕傲地回答,「他曾隻身一人在夜間尋找『綠洲之王』想打死它。 但『綠洲之王』卻把他撕碎並吃了,因為他不是伊斯蘭教徒,而是一個非伊斯蘭教國家的人。 」 「你錯了,哈桑。 埃米爾-阿雷塔不是被獅子撕碎的,他是在此處死於坎培拉干河的洪水中;他的弟兄們為他建立了這座紀念碑,夥計們,拿起你們的武器!用武器的聲音來向他的神靈宣告,這個區域的漫遊者必將不忘『綠洲之王』。 」 「老爺,難道我的獵槍應向一個不認識真主目光者鳴放嗎?」哈桑反駁道。 「哈桑,每個人死後都在真主的目光下活著,因為真主到處存在,在所有的星星上,在所有的天堂中,翻看並查閱一下古蘭經,看看先知話語的聰明解釋者是如何教導的!將來你會更實事求是和準確地判斷了。 」 「老爺,你為什麼不是哈桑和海珊的後裔呀!你熟悉古蘭經的內容就像個學者!你說話的聲音就像是清真寺誦禱文者的聲音,他是只說真話的。 我會做你要我做的一切!」 四發槍彈中只有三發是向獵獅者致敬的,有一槍從懸崖發出了回聲是向死者致意也是獻給其他死者的。 然後我們繼續馳往坎塔拉的山口。 這裡一直到河岸邊都是石壁,石壁把很寬的隘道都塞滿了。 我們不得不在翻著泡沫的波浪中騎了幾乎一刻鐘,然後到達了一處有明顯曠野特徵的盆地。 黑黃色的岩壁陡峭、險峻、高聳入雲,河邊上覆蓋著雜亂無章的石質泥石流,它在四周往上堆,並在南面用巨大的岩石牆形成了一個極深的峽谷,就像大山頭部裂開的傷口。 這就是沙漠之口。 它往下通向錫班的綠洲,左邊陡峭的岩石屬於奧雷斯山脈的山嶺,右邊暗黑的片岩石壁則是蘇丹山脈的開端。 它們之間就是我們要去過夜的坎培拉商隊旅店。 店主為我們準備了一種真正的土耳其咖啡,我們吃完了我們簡單的晚餐后就點燃了煙斗。 我向後斜靠著,為了能聽到在場旅客們的交談。 除了我們和兩個來自托爾加的猶太人之外,都是在「沙漠之口」旅途中碰上的阿拉伯人。 主講者是我的善良的大個子哈桑,他在盡最大的努力使其聽眾銘記,應把他稱為殺手傑薩-貝。 科恩德費爾則相反,他靜坐在我的旁邊,百無聊賴地閉著眼睛。 他僅僅是有時候睜一下眼睛,然後我就會聽到或者是一聲疲倦的嘆息,或者是一聲對卡巴比施人夸夸其談的怒罵。 談話進入了一個吸引我的主題。 店主有一小群閹過的綿羊,儘管他每天夜裡都堅持把它們攔入屋子附近的圈內,但已經連續地有幾個夜裡被一隻豹每晚叼走一隻。 「老闆!」我叫道。 「老爺!」他回答著走過來。 「你肯定這是一頭豹子嗎?」 「是的,老爺。 我已看到了它的足跡,又大又銳利。 它是一隻雌性動物,願真主罰它下地獄!我是個貧窮的咖啡館老闆,只有23頭羊。 難道這個女殺人犯不能去找一個富人嗎?雄性動物是不會去掠奪窮人的畜群的!」 這位憤怒的穆斯林看來對這一雌性動物的高尚感和正義感是不會給予太好的評語的。 第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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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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