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朵停下來,觀察普克的反應。 普克笑著鼓勵她:「你說的很有道理呀,我認真聽著呢。 」 米朵笑笑,接著說:「所以,很多最初決定自殺的人,一般都會從外界、特別是和他們關係最親近的人那裡尋求一些幫助,我指的是心理上的求助。 他們通常會半明半暗地告訴求助對象,自己內心的痛苦和掙扎,若隱若現地流露出某些危險的信號。 而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也總是能夠被別人發現他們的異常情緒,然後便是相應的疏導和援助,使得他們最終放棄了自殺的決定。 」 普克若有所思地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是說,柯心怡死前一天,還和妹妹通過電話。 不過,柯心悅不是說了嗎,當天她也聽出姐姐的情緒有些低落?」 米朵說:「情緒低落對一個女人來說,是件太正常的事兒。 我剛才所說的求助信號,可不僅僅是情緒上的低落。 它通常會更嚴重,即使若隱若現,但一定會包含那種特定的意味。 而心悅也說了,她跟姐姐在電話里聊了一會兒以後,姐姐情緒不是又恢復正常了嗎?而且還跟心悅說,要她國慶節回家過節呢。 這可不太像一個第二天就要自殺的女人應有的反應。 」 普克沒有馬上說話,認真想了一會兒,贊同地說:「這一點,我同意你的看法。 不過,也不能排除柯心悅給她打電話時,她還沒有自殺的企圖,而是第二天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件,使得她臨時做出決定這種可能性。 」 米朵聽了,皺起眉頭,說:「你說的這種可能性雖然存在,但我總覺得,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平時很堅強很獨立的女人——她的意志不會那麼脆弱,就算決定自殺,也會做出很多安排,只憑一時衝動就付諸於行動,好像還是不太合乎客觀狀況。 」 普克沉思片刻,喃喃地說:「是啊,連陸飛也說,柯心怡是個十分要強的女人。 以前那麼多苦都吃過,一般孩子不能承受的困境都挺過了,有什麼樣的事情,會讓她決心放棄一切,徹底結束自己的生命呢?」我看了卷宗,她手腕上只有一個刀口,但是很深,說明下手的時候決心是很大的,再加上又開了煤氣,看起來像是堅決想死的態度。 」 米朵嘆了口氣,看著普克說:「你瞧,連你也覺得不好解釋吧,何況心悅了。 你也看到了,心悅跟她姐姐的感情有多深!」 聽米朵這麼一說,普克忽然想起一件事。 柯心悅來找過他們以後,米朵為她在家附近找了一家賓館安排住下了。 後來普克利用周末時間去S市做調查,回來之後就沒看到柯心悅,不知她現在人在哪裡。 普克問:「哎,小柯這會兒在哪兒呢?」 米朵說:「她昨天就回北京去了。 她上次回S市,只跟公司請了幾天假,後來被姐姐的事情拖住,一直沒回過公司。 昨天她說要回公司一趟,把一些工作安排好,然後她準備休長假,全力以赴去查姐姐的事兒。 」 普克吸了一口氣,嘆道:「你這位同學,真是個干刑偵工作的好料子,有股子鑽勁兒。 跟她相比,我都有點兒慚愧了。 」 米朵笑著斜了普克一眼:「你也用不著慚愧,只要你別袖手旁觀,幫著心悅把這事兒查到底,不管結果究竟如何,總算是對她有個交代了。 」 普克無可奈何地笑起來,半開玩笑地問米朵:「這是死命令?」 米朵溫柔地拍拍普克的手,說:「不,這是我對你長久以來的信任。 」 普克凝視米朵,心裡湧起一股柔情,說:「米朵,知道你在我身後,我大概永遠也不敢懈怠的。 」 米朵笑著說:「那就好,可以讓你活到老,干到老,充分發揮你的光和熱。 」 兩人說笑幾句,普克的思緒忽然又回到柯心怡身上,喃喃自語:「陸飛堅決不承認柯心怡懷的是她的孩子,又說不出柯心怡那個所謂的新男友到底是誰……難道柯心怡是因為這個孩子才……已經有三個月了呢。 」他轉頭問米朵,「哎,米朵,你說柯心怡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了呢?」 米朵皺著眉頭說:「一般來說,女人懷孕兩個月,心裡就該有數了,除非是個什麼事兒都不懂的孩子,或者實在太缺乏生理常識。 」 普克點點頭,說:「我想也應該是這樣,三個月,孩子該成形了吧?」 「是啊,」米朵嘆了口氣,「她這麼一死,可是兩條人命呢。 」 普克和米朵對視了一會兒,最後,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真的,兩條人命呢。 第6章 六 周末的夜晚,對一個三十五歲的單身女人來說,不僅顯得孤獨,簡直有幾分殘酷了。 吳梅沒滋沒味地吃過晚飯——那其實也算不上什麼晚餐,不過是從冰箱里取出點速凍水餃下了吃罷了——接下來的時間,就只有消磨在電視機前了。 一個人陷在鬆軟的沙發里,人愈發覺得沒精打采起來。 一本《羅蘭小語》捧在手裡,老是翻不了幾頁就沒了耐心。 電視機開著,遙控器按一按,似乎全國各地的人民群眾都在歡度周末時光,裝束奇特的主持人帶著幾名嘉賓,哄著台下一群觀眾又笑又鬧,不知究竟有什麼天大的喜事兒。 電視劇要麼荒誕不經,要麼陳詞濫調,看得人哭笑不得。 吳梅拿著一個蘋果,皮也懶得削,啃了兩口便扔在茶几上。 電視里傳出的聲音越熱鬧,她的心情便越是凄涼。 拿起通訊錄胡亂翻著,想找個合適的人打打電話,想想別人也許都在著逍遙周末,又興味索然地扔下了通訊錄,盯著電視機屏幕發獃。 其實一個人的生活,並不是剛剛開始過。 三十五歲了,那麼多年,一個女人最好的青春年華,都在挑挑選選的過程中孤獨逝去。 到了現在,只有那句「高不成低不就」的話,最能恰如其分地形容自己的生活狀態。 吳梅神思恍惚地回想起從前。 曾有一個同校的講師熱烈地追求過她,那時吳梅是研究生畢業,嫌對方的本科學歷低了自己一頭,雖然對他頗有好感,終究不願委屈自己,還是婉言拒絕了那個追求者。 現在,那個講師已經評上了副教授,吳梅有時候在學校碰見他,身邊帶著個已經會打醬油的兒子,見了吳梅,總是格外熱情地讓兒子叫阿姨。 每每這種場合,吳梅都覺得自己臉上笑容的不自然,雖然她很想以最若無其事的姿態來顯示自己的驕傲。 有時當他們擦身而過後,吳梅會想,如果重新再來……她總是會毫不留情地打斷自己這種無聊的設想。 誰不知道,青春永不會再來。 還有一個部隊里的軍官,吳梅剋制不住地回憶著。 一個身材筆挺、相貌英武的年輕軍官,雖然是經朋友介紹認識的,但確實曾經狠狠地打動過吳梅的心……兩人總共有過十幾次約會吧,應該說都挺愉快。 可後來,吳梅為什麼又主動和他斷絕了來往呢?好像是因為……吳梅覺得他太老實太本分了,老實得吳梅暗示了好幾次,希望他能對自己有進一步的親熱,可他卻始終中規中矩,不敢有絲毫的逾越。 按理說,一個女人能找這樣一個男人做丈夫,應該說是比較安全可靠的吧。 吳梅輕輕嘆了口氣,她說不清為什麼自己心裡會有那麼奇怪的念頭,一方面希望能得到一個可靠的婚姻,同時卻又隱隱渴望著,自己的男人能有那麼一點點「邪」勁兒,讓人感覺比較有情趣。 當然,這樣的念頭,是萬萬不可讓人看穿的。 還有一個…… 正想著,電話鈴忽然響起來。 吳梅嚇了一跳,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有幾分擔憂地看著電話,似乎害怕是自己聽錯了。 還好,電話鈴間歇了一下,又響了起來。 吳梅忙撲過去抓起了話筒,腦子裡急速地猜測著可能是誰打來的電話,問:「喂?」 「吳梅,是我!」葉青的聲音總是像連珠炮似的,讓吳梅覺得缺少女性應有的矜持。 她在電話那頭大聲問:「一個人在家?」 吳梅一聽到是葉青的聲音,已經鬆懈下來,又靠回到沙發里,懶懶地說:「不是一個人,還能跟誰在一起啊?」 「哎呀,老一個人在家待著,你悶不悶哪?」 第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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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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