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接對醒來。 空氣顯得分外的清新。 他跟著一瘸一拐的萊特,穿過幽暗的榆樹前影,奔向馬廄。 東方已露出魚肚白,炊煙在原房後面的野地中裊裊升起,聽得見鋼桶碰撞聲和馬夫伺候牲口的聲音,朝露中夾帶著一股咖啡和焦炭味道。 他們從樹蔭中走出,走向練習國標的白漆木欄時,一隊按著毛毯的馬群,由馬童牽住絡繹,從他們遠處走過。 馬童使勁地哈喝道:「咳,好傢夥,把臉抬高一點。 拿出點真本領來。 」 「他們這是要去進行清晨練習,」萊特說,「教練最怕的就是這一時刻。 因為要記下時間,當面給馬主看他觀練的成果。 」 他們依著欄杆。 晨光照在跑道對面的樹叢上,給樹枝頭染上一層淡淡的金黃色。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黎明最後一絲暗影褪去,天大亮了。 左前方樹叢旁,突然出現三個人。 其中一位牽著一四局大的菜色馬兒,那馬兒臉上有白斑,下肢雪白,好象穿了四隻白色長襪。 「別看他們,」萊特輕聲在一旁指點道,「轉過身來看著那邊走來的牲口。 那個駝背的老頭兒就是菲茨西蒙斯,美國最有名的馴馬師。 那些都是伍德沃德的牲口,其中有不少可望在這次大賽中獲勝。 牽著『赧顏』的馬夫,不惜,正是羅塞-巴德。 後面穿著淡紫色的襯衣的是老迷糊皮薩諾。 嘿,那馬多漂亮。 它已脫去毛毯,好象不太習慣這麼清冷的早晨。 它猛一轉身前蹄跳起來,象瘋了似的,馬夫拚命拉住它不放。 千萬別踢到皮薩諾先生。 羅塞-巴德已經制服住它,它平靜了下來了。 羅塞-巴德鬆手了,讓它舒暢一下。 現在他領它走向跑道起點。 現在羅塞-巴德騎上『赧顏』漫步跑向跑道代表八分之一英里的標杆處。 他們都掏出馬錶,向四周轉頭觀看。 他們看見我們倆了。 詹姆斯,隨便點兒。 只要『赧顏』起跑,他們就不會注意我們了。 好的,現在你可以轉過身來。 『赧顏』在跑道的起點待命,他們取出雙目望遠鏡注意它起跑的動作。 這次測驗是半英里賽程。 皮薩諾站在五號標杆旁。 」 邦德轉過身,朝左邊的跑道看去。 遠處有兩個胖子舉著雙目望遠鏡,晨光照在透鏡上發出閃光,他們手中都拿著馬錶。 「起跑了。 」邦德看見,從跑道的盡頭一匹栗色馬飛一樣地向他們跑來。 因離得太遠,他們聽不見響聲,但沒多久,跑道上響起了逐漸增強的鼓點聲,後來又變成一陣迅疾的馬蹄聲。 那匹馬轉了一個彎,向守在遠處的人影處離弦之箭一般奔騰而去。 當那彩色馬飛快跑過時,邦德感到一陣興奮使他全身震顫。 他看見那匹馬吮著牙,瞪著眼,鼻孔喘著粗氣,四肢閃著光澤,全力朝前飛奔。 騎在馬背上的人好象一隻貓,弓著腰,臉部幾乎碰到馬的頸脖。 一陣塵土捲走了他們的蹤影。 守候在標杆旁的兩個人,蹲在地上,按下了馬錶的按鈕。 萊特碰了碰邦德,兩人小心翼翼地在榆樹前影下向回走。 「跑得真不賴,」萊特感慨萬分道,「比真正的『赧顏』好得不知多少倍,但不知道它聽不聽話。 假如在大賽中也這樣的話,它穩拿第一。 現在我們去吃早飯。 大早起就看見這幫混蛋,真讓人餓得慌。 」他又自言自語道:「吃過飯,我得找貝爾商量一下,問他跑一個技術犯規的頭馬,得要多少錢。 」 吃過早飯,又聽萊特談了一番他的計劃,邦德閒蕩了一個上午。 邦德在馬奶吃了午餐,準備觀賞第一天下午進行的各場比賽。 天氣很好。 邦德覺得在薩拉托加大開眼界很開心。 觀眾操著布魯克倫和肯塔基兩地的混合語,在看台上談論著各自的看法。 馬主們躲在樹蔭里談天。 電動報告牌不時亮出字來,顯示出當時的賭金總額和獲勝的比率。 機械啟動軋門的大門,保證了每場的開賽順利進行。 馬場中央池塘中養著六隻天鵝,還放了一條印第安人的獨木舟。 黑人也間雜在人群中。 這種混雜成分構成了美國馬場中的一大特色。 馬場的管理似乎比英國搞得好,搞鬼的機會似乎並不多。 但邦德知道,儘管馬主和馬場董事們安排了各種防護措施,但每一場賽馬的結果由非法的電訊網向全國各地轉播,結果使得最大紅利落入黑社會的腰包。 賽馬如妓女或吸毒一樣,是黑社會的重要財源。 那天下午邦德試用了一下著名的芝加哥速賭賽法。 每一場比賽他都按簡報上推薦的最可能優勝的馬下賭。 賽完第八場后,他算了一下,他贏了十五美元多。 他回到飯店,沖了個澡,睡了一小會兒。 然後逛到馬匹拍賣所附近一家小店,喝了一檯子酒,又要了一份煎牛排。 然後拿著一小杯威士忌,向馬匹拍賣圍場慢慢走去。 拍賣場是有頂篷無牆的木製白色圍場,裡面象體育場一樣排著一圈圈長板凳,中間是個圓形單地。 拍賣台的旁邊,掛著一塊銀白色的幕慢。 每當一匹技標賣的馬在霓虹燈照射下牽進草場時,滿口田納西腔的拍賣人便簡略介紹該馬的情況以及拍賣底價。 兩名穿燕尾服的助手與他配合,用特別的腔調不斷地提高售價。 他們在走道中密切注視著每一個馬主和代理人,無論是微微的一點頭還是輕輕地標一下鉛筆桿都看在眼裡。 邦德在一個位子上坐下來。 前面坐著一位身穿夜禮服,肩披著白貂皮圍巾,骨瘦如柴的貴婦人。 每次她開口喊價時,手腕上的珠寶首飾就叮噹作響,閃閃發光。 她旁邊坐著一個身穿白色夜禮服,系著深紅領帶的中年人,大概是她的丈夫,也可能是馬教頭。 這時,一匹彩色馬戰戰兢兢地邁著疼步進入草地中央,身後屁股上掛著一塊號碼布,上面寫著:201。 拍賣人扯開了嗓子開始報價,「底價六千,有沒有人出七千?好,這位先生出七千。 七千三百,七千四百,七千五百。 這匹漂亮的德黑蘭良種只值七千五嗎?好的,八千,謝謝你。 有人出八千五百。 八千六百,誰願意再出高價?」 場上安靜了一會兒,拍賣小錘在桌上好地敲了一下,拍賣人故意裝出不太滿意的神氣,看著在場的富人,「各位,這匹兩歲的好馬賣得實在太便宜啦。 今年夏天我還沒這麼賣過。 現在,有人出八千七百,誰願表出九千?有沒有人出九千,九千,九千?」這對,前排那個女人用載珠寶手圍的乾枯手腕,從手包中取出金筆,在拍賣單上劃了一條線。 邦德看見,上面印的是;「第三十五屆薩拉托加幼駒拍賣會,編號201,兩歲彩色幼駒。 」那貴婦人那淺灰色的眼睛朝著馬兒又看了一眼,把金筆向上一揚。 「有人出九千。 誰再加一千湊成一萬塊?有比九千多出一點的嗎?有沒有人出九千一,九千一,九千一?」拍賣人停頓一下,然後朝著整個圍場上坐的人又貪心地掃了一眼,便敲響了小木錘。 「九千元成交,謝謝你,夫人。 」 看台上的人開始交頭接耳,東張西望。 那貴婦人看來有些不耐煩,對旁邊的中年男人耳語一番,那男人聳了聳肩。 於是,201號栗色幼駒被人牽出了圍場。 接著第202號被牽了進來。 在強烈光線下那四小馬戰慄了一會兒,面對一張張的生面孔和奇異的氣味,它顯得有些膽怯。 邦德身後的座位上有人開始扭來扭去。 萊特走過來,把頭伸到邦德的耳邊前咕道:「談妥了。 花了三千美元,他答應在進行最後衝刺時,故意撞其他賽馬,造成技術犯規。 好吧,明天見。 」邦德沒有四處張望。 他又看了一會兒拍賣,然後順著榆樹叢向旅館走去,心裡為那位名叫廷格林-貝爾的騎師感到擔心和可惜。 他玩這個小動作未免太冒險了,那匹馬兒也太屈了,不僅是冒名頂替,而且在最後時刻功虧一貨 第12章 暗中取勝 邦德高高地坐在馬場看台上層的一個位子上,用租來的雙目鎮居高臨下地觀看坐在下面的小吃攤上的「赧顏」的馬主皮薩諾在吃蟹肉。 坐在皮薩諾對面的是羅塞-巴德,他們一面吃法蘭克福香腸和德國滷菜,一面用大杯子喝啤酒。 其他餐桌也都客滿,兩名侍者侍候在皮薩諾的桌子旁,老闆也不停地過來打招呼。 皮薩諾看起來比那些恐怖小說里的壞蛋毫無遜色。 在他象氣球的圓腦袋上,五官堆在一起,長著一對老鼠眼睛,兩個烏黑的大鼻孔和一張又皺又濕的紅嘴巴。 他肥胖的上身擠在一套棕色西服中,裡面是一件長尖領口的白襯衫,上面打著一個棕色的蝴蝶結。 這時,他在用心專註地吃蟹肉,偶爾向旁邊的碟子里看著,恨不得用叉子再撥一點兒過來。 羅塞-巴德濃眉寬臉,一副兇相。 他穿著長條格的印度麻料西服,打了一條藏青色領帶。 他只顧低著頭吃東西,頭簡直沒離開過餐盤。 吃完一盤以後,他抬起頭來,拿起賽馬安排表。 皮薩諾用一根牙籤剔著牙縫。 冰淇淋送上來后,他又開始大嚼起來。 邦德一邊用望遠鏡細心觀察這兩個人,一邊想著,他們究竟有多大能耐?邦德不是沒經世面的人。 他所對付過的人,如冷酷的精於棋藝的俄國人;精明而神經質的德國人;沉默而陰險的中歐人以及敢死隊的情報員。 與這些人相比,眼前這幫傢伙真是小巫見大巫。 第三場比賽的結果出來了。 離決賽還有半個鐘頭。 邦德放下望遠鏡,揀起賽馬安排表,等著跑道對面的顯示板上亮出賠金金額和分紅比率。 他又看了一遍安排表。 「八月四日決賽的贈金上升至二萬五千美元、由三歲馬參加第五十二輪比賽。 會員參賽費五十美元;會外人士參賽費二百五十美元。 二馬賭金獲獎五千美元;三馬獲獎二千五百美元;四馬獲獎一千二百五十美元。 剩餘金額歸頭馬。 獲勝的馬主獎給銀質獎盃一個。 賽程為1.25英里。 」安排表後面印著參賽的十二匹馬、馬主、教頭和騎師的名字以及預測各馬勝算率。 根據預測,獲勝呼聲最高的有兩匹馬,一匹是惠特尼的一號「再來」;另一匹是威廉-伍德沃德的三號「祈求」。 勝算率估測為六比一和四比一。 皮薩諾的十號「赧顏」勝算率估測為十五比一,是得勝希望最小的一匹馬。 邦德再次舉起望遠鏡向小食攤瞭望。 那兩個傢伙已經走了。 他又抬起頭看著顯示板,上面已把三號馬排在第一位,勝界率已是二比一。 「祈求」的位置下降。 「赧顏」的勝算率也由二十比一變為十八比一。 離開賽還有一刻鐘。 邦德點燃一支香煙,腦海里重複著某特在馬匹拍賣場告訴他的話,不禁懷疑,這樣做是否能夠見效。 萊特剛才去了騎師休息室,找到廷格林-貝爾,並露出私家偵探卡,用訛詐手段說服他必須輸掉這場比賽。 如果「赧顏』跑贏頭馬,萊特將會向籌委會檢舉,說這匹馬是冒名頂替的。 這樣一來,廷格林-貝爾將被罰永遠不許再參加賽馬。 萊特保證,如果按他的話去做,他決不提冒名頂替的事。 他的意思是,「赧顏」必須贏得頭馬,但要讓它因技術犯規而除名。 這隻要在最後衝刺時,貝爾故意去握其他的馬,對方必然要提出抗議。 這樣,比賽將由裁判長根據現場紀錄片來裁決。 廷格林-貝爾要玩這樣一個花樣並不難,而且也容易被人理解。 誰不想跑頭馬,況且皮薩諾事先講好,如果他能跑第一就給他一千美元的額外獎金。 馬場上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而恰好他碰上這種倒霉的事。 萊特先給了他一千美元,答應事成之後再給他追加兩千美元。 廷格林-貝爾毫不猶豫就一口應了下來。 他要求在下午六點鐘比賽結束后,就立即派人給他送二千美元錢到泥漿與溫泉浴室去。 每次賽完馬後,為了減輕體重,他都要上那兒去洗泥漿浴。 萊特同意照辦。 邦德希望,如果「赧顏」果真按計劃做的話,由他到泥漿浴室去送錢。 邦德不知道這計劃是否行得通。 邦德舉起望遠鏡向跑道掃視了一圈,發現每四分之一英里處都豎著一根粗木杆,一共四根。 木杆上面裝了攝影機。 每場比賽完幾分鐘后,紀錄片就可以送給籌委會備查。 最後一根木杆最重要,它將紀錄最後拐彎處的發生的實況。 離比賽還有五分鐘,在邦德左手一百碼處的起跑,已做好準備。 從那裡開始,賽馬將繞場整整一周以後再跑八分之一英里才達到終點。 他的位子處於終點的斜上方。 對面的顯示牌上「赧顏」的勝算率沒有任何變化。 參賽的馬匹慢慢走到起點集合,獲勝呼聲較高的一號「再來」最先到達。 這是一匹高大的黑色馬,騎師穿著代表惠特尼的淡藍和棕色相間的制服。 當奪魁呼聲最高的第三號「祈求」出場時,觀眾席上一片歡呼。 「祈求」一身灰色,騎師穿著白底帶紅點的代表伍德沃德馬廄的衣服。 走在跑道最後的是一匹高大的臉上有白斑四隻白腿的栗色馬。 它的騎師臉色蒼白,身上穿的是淡紫色綢質衣,前胸和後背都飾有一塊菱形方塊。 這是「赧顏」了。 馬匹向起跑點彙集時,邦德向對面的顯示牌瞟了一眼。 「赧顏」的身價忽然提高了:十七比一、十六比一。 這沒什麼,再過一會兒它將變成六比一。 一點也不必大驚小怪。 也許再過一分鐘人們將全擠到售票窗口,但只有邦德還把那一千美元錢放在口袋中。 廣播中宣布,決賽即將開始。 各參賽的馬都在柵欄里中各就各位了。 十號馬的身價繼續提高,取勝率不斷增加:十五比一、十四比一、十三比一、十二比--…」最後停在九比一上。 停止售票了。 場內響起了一陣鈴聲。 馬匹如洪水一般衝出了柵欄,迅速地衝上了看台前面的跑道。 在馬蹄騰飛的塵煙之中,人們只看到轉手藏在太陽鏡後面蒼白的臉,聳動的馬肩和後腿和一大堆使人迷惆的號碼。 邦德注意著靠近內圈的木柱跌身於前面的十號馬。 沖在前頭的是五號黑馬,它已經把後面的馬拉下一段距離。 難道這場比賽果真要竄出一匹黑馬?邦德正想著,一號馬已趕上來和它並駕並驅。 三馬號也緊緊地跟進,十號馬也緊跟不舍。 除了前面這四匹馬外,其他的馬形成另一方陣,離十號馬身後有三匹馬的距離。 第一個彎道過後,一號黑馬趕到了第一位,三號「再來』均為第二位對號馬仍保持第四位。 十號馬奮起直追,先後超過了五號,離第一位的一號只差半匹馬的距離。 又過了一個彎,三號馬升為第一位,「赧顏」名列第二,一號馬跟在後面有一馬之遙。 「游顏」奮力追上去,與三號馬齊頭並進,一起跑上最後的彎道。 邦德屏住呼息,緊張地等待著。 時候到啦,怎麼還不幹呀! 第1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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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斷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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