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始終沒有收到本巴上游的醫生勘察小組的任何消息,他懷疑他們是不是已經死了,於是臆測這種病毒將在這座城市中繼續燃燒下去。 他組織了一個水上流動醫院,將船隻停泊在剛果河中。 這是一艘為醫生們準備的隔離船。 這座城市將會成為高危地帶,而浮船將會是灰色地帶,也會是醫生們的庇護所。 當時大約有一千名美國人生活在扎伊爾。 在美國,陸軍第八十二空降師繼續處於戒備狀態,一旦第一批埃博拉病例開始出現在這座城市裡,他們就會立即從空中撤出美國公民。 然而,令扎伊爾和全世界感到驚訝和安慰的是,病毒沒有在這座城市中繼續燃燒。 它在埃博拉河的上游源頭就消退了,返回到它在森林中的藏身之地。 這種埃博拉病毒似乎在面對面接觸中沒有傳染性。 似乎它不能通過空氣傳播。 沒有人從馬英嘉護士身上感染病毒,即使她曾至少與三十七個人近距離接觸過。 她曾和某個人共享過一瓶汽水,儘管如此,那個人卻沒有生病。 危機結束了。 卡迪納爾 1987年9月 與埃博拉病毒一樣,馬爾堡病毒的隱秘的藏身之所也不為人們所知。 自從在莫奈和穆索克身上爆發后,馬爾堡病毒就退出了人們的視線,沒有人知道它去哪裡了。 似乎它已經從地球表面上消失了,然而病毒從來不曾離去,它們只是藏起來了,馬爾堡病毒就在非洲的某些動物或昆蟲身上繼續循環著。 1987年9月2日,大約晚飯時間,華盛頓附近的杜勒斯國際機場,吉恩,這位隸屬於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院的民間生化防疫專家,站在海關口外面的候客區。 他正等候著來自阿姆斯特丹的荷蘭航空公司的航班,這趟航班載著一名來自肯亞的乘客。 一個提著行李袋的人走過了海關,他與吉恩互相點頭致意。 (「我想略去這個人的名字。 我們只說他是我認識的一個人,我信任的一個人。 」吉恩對我解釋說。 )這個人在吉恩的腳邊放下行李袋,然後拉開行李袋的拉鏈,拿出一塊包裹著什麼東西的浴巾。 他扯下浴巾,一個沒有標記的纏著膠帶的紙盒展現在眼前。 他把盒子遞給吉恩。 他們彼此之間幾乎沒說什麼話。 吉恩提著盒子走出了機場大廳,把它放到他的汽車旅行箱里,然後駛向研究院。 這個盒子里盛放著一個十歲丹麥男孩的血清,男孩名叫彼得?卡迪納爾。 大約一天前,在內羅畢醫院裡,這個男孩死於極端癥狀的併發,而這些極端癥狀暗示了一種未經確認的4級病毒。 駛往研究院的途中,吉恩盤算著怎樣處理這個盒子。 他傾向於在烤箱中對其消毒,然後焚燒掉。 乾脆煮了它,燒了它,然後忘了它。 進入研究院的絕大多數樣品——血液和組織樣本經常從世界各地運來——都不包含任何不尋常的東西,都沒有讓人感興趣的病毒。 換句話說,絕大多數樣品只不過是假警報。 對於是否花時間去分析這個男孩的血清,吉恩還不太確定,要是一無所獲呢?而結果十有八九就是這樣。 但到他駛入迪特里克港的大門時,他已經決定開始幹了。 他知道這項工作會讓他堅持到深夜,但是他必須立即完成,在血清變質之前。 吉恩穿上外科刷手衣和橡皮手套,拿著盒子進入了埃博拉套間的3級中間整備區,然後他打開了盒子,一塊泡沫露了出來。 他從泡沫之中撈出了一個金屬圓筒,這個圓筒是用膠帶密封的,並且標記了生物危害符號。 一排不鏽鋼柜子沿著中間整備區的牆邊擺開,幾雙橡皮手套伸到柜子裡面。 這是4級生物安全櫥櫃。 當你的雙手戴著橡皮手套在柜子里處理高危病毒時,柜子可以封鎖起來並與外界隔絕。 這裡的櫥櫃被設計得很巧妙,可以避免人類直接接觸「大自然」。 吉恩旋開幾個蝶形螺帽,打開櫥櫃的一扇門,把金屬圓筒放到裡面去。 他關上櫃門,然後旋緊了螺帽。 接著,他戴上手套,拾起圓筒,然後透過一扇窗口邊做邊看,剝去了圓筒上的膠帶。 膠帶粘住了他的橡皮手套,而且他不能把它弄下來。 該死!他詛咒著自己。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他絕對不會回家了。 他終於打開了圓筒。 裡面是一卷浸泡了消毒液的紙巾。 他展開紙巾,看到一個密保諾封口袋。 袋子裡面裝著幾個附有螺旋蓋的塑料試管。 他旋開試管,抖出了兩個極其微小的塑料瓶,瓶子里盛著金黃色的液體:彼得?卡迪納爾的血清。 這個男孩的父母在肯亞為一個丹麥救濟組織工作,他們居住在金索莫鎮上的一個房子里,在維多利亞湖附近。 彼得是丹麥一所寄宿學校的學生。 那年八月份,死前的幾星期,他去非洲探望他的父母和姐姐。 姐姐在內羅畢的一所私立學校上學。 她和彼得十分親密,當彼得探望肯亞的家人時,這兩個少年在一起度過了大多數時光——兄弟姐妹,最好的朋友。 彼得過來后,卡迪納爾一家出去度假了,他們駕車穿越肯亞旅行——他的父母想讓他見識一下非洲的美麗和可愛。 他們遊覽了蒙巴薩島,呆在海邊的旅館里,就在這時彼得的眼睛變紅了。 他的父母帶他去醫院,那裡的醫生們檢查了他的身體,結論是他染上了瘧疾。 他的母親不相信這是瘧疾。 她逐漸察覺到兒子就要死了,於是她變得精神狂亂。 她堅持把他送往內羅畢進行治療。 「飛行醫生」(屬於一種航空醫療服務)載上他,直奔內羅畢醫院。 在那裡,他由戴維?西爾維斯坦醫生照料,當年查爾斯?莫奈把黑色嘔吐物噴到穆索克醫生的眼睛里以後,戴維也曾照料過穆索克。 「彼得?卡迪納爾是個金頭髮藍眼睛的小傢伙,一個又高又瘦的傢伙,看起來恰好是十歲。 」戴維醫生回憶著,而此時我們在購物中心的一張桌子旁邊喝著咖啡和飲料,這個購物中心位於華盛頓郊外,就在他家附近。 鄰近坐著的一個小女孩突然號啕大哭起來,她的母親正努力使她安靜下來。 購物的人群從我們的桌邊經過。 我的視線停留在戴維醫生的臉上——戴著鋼框眼鏡,留著鬍鬚,眼睛出神地望著遠處——他回憶起那次見到的不同尋常的死亡病例,以平淡的語氣談及此事。 「當彼得來到我這裡時,他正在發燒,然而他比較特別,很活潑,也很愛說話。 我們給他拍了X光。 他的肺部像絨毛一樣鬆軟。 」某種稀薄的黏液已經漸漸聚集到他的肺里,並導致他呼吸困難。 「這是一種典型的ARDS圖像——急性呼吸窘迫綜合症——類似於早期肺炎。 」戴維醫生說,「不久之後,他開始變藍了。 他的指尖呈現藍色。 另外,他的身上還有微小的紅色斑點。 我讓每個人在觸摸他之前都戴上手套。 我們懷疑他染上了馬爾堡病毒,但是他沒有表現穆索克醫生曾出現過的偏狂症。 我們只是加以防範。 整整二十四小時里他都戴著呼吸器。 我們注意到他的扎針部位很容易出血,而且肝臟的功能紊亂了。 小塊的紅斑漸漸自發地變成大塊的瘀傷。 他的身體變成了藍黑色。 接著瞳孔放大了,那是腦死亡的徵兆。 他的大腦正在出血。 」 他的身體發生腫脹,皮膚里充滿了細微的血液。 在一些部位上,皮膚幾乎與下層的組織脫離了。 這發生在臨終階段,而他還戴著呼吸器。 它被稱作「第三空間」。 如果你出血到第一空間,你的血液會進入肺里。 如果你出血到第二空間,你的血液會進入胃和腸里。 而如果你出血到第三空間,你的血液會進入皮膚和肌肉之間的空隙里。 皮膚會像袋子一樣膨脹起來,與肌肉分離。 彼得的出血流到了皮膚下面。 人們對高危病毒思考得越多,就越覺得它們不像寄生生物,而漸漸地越來越像食肉動物。 食肉動物的特徵之一,就是在進行爆發性的襲擊之前,會靜悄悄地有時甚至是漫長地潛隨獵物。 熱帶稀樹大草原上的青草像波浪一樣起伏著,刺槐樹叢里傳來非洲鴿子的叫聲,有節奏地穿越白天的熱浪,從不減緩,從不停息。 在遠方,在閃爍的熱氣中,在無際的遠處,一群斑馬在吃草。 突然間,一個快速移動的線條從草叢裡竄出來,一頭獅子在它們中間跑動,猛地咬住了一隻斑馬的喉嚨。 那隻斑馬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氣絕而死。 這兩個相互牽扯的生命,捕食者和犧牲者,像跳舞一樣地旋轉著,直到地面的塵土翻騰,消失在你的視線中。 而到了第二天,屍骨的表面會爬滿蒼蠅。 一些吃人的食肉動物已經在地球上生活了很長時間,比人類要久遠得多,而回溯它們的起源似乎要到地球形成時了。 當一個人被它們中的某一類吞食並消滅時,尤其在非洲,這樣的事件嵌入時空的地平線附近,極易讓人聯想起遙遠的古代。 父母和姐姐注視著彼得被某種看不見的食肉動物慢慢地撕碎,他們快要暈倒了。 他們不能夠領會他的痛苦,也不能接近他,給他安慰。 當血液湧入他的第三空間時,他的眼睛依然睜開著,瞪大著,凝視著,充血,神秘,模糊,深奧。 他們不知道他能否看見他們,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想著什麼,睜開的雙眼後面是怎樣的感覺。 連通著頭皮的儀器顯示著他大腦中的直線。 他的腦電活動非常微弱,然而這條直線會偶爾地出現一次怪異的顫動,似乎這個男孩體內有什麼東西在繼續抗爭著,似乎是一些被摧毀了的靈魂片斷。 他們不得不就關閉呼吸器的問題做出決定。 戴維醫生對他們說:「如果不讓他活下去,情況會更好一些,因為已經腦死亡了。 」 「要是他們早些把他從蒙巴薩送過來……」他母親說。 「我很抱歉,但那已經於事無補了。 所有人都束手無策,」戴維回答她說,「從一開始他就註定這樣了。 」 吉恩的雙手戴著橡皮手套,伸進櫥櫃里,取出男孩的少量血清,然後滴到長頸瓶中,瓶子里盛放著一隻猴子的細胞。 如果有什麼東西生活在彼得的血液中,它就可能會在猴細胞中繁殖。 然後吉恩回家睡覺去了。 他直到凌晨三點才完成這套程序。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吉恩觀察長頸瓶,看看猴細胞是否有什麼變化。 他發現它們正在破裂和壞死。 它們被感染了什麼東西。 卡迪納爾毒株絕對是一種高危微生物——它殺死了大量的細胞,並且是迅速地殺死。 現在要進行下一步的病毒分離工作了。 他從長頸瓶中抽取一點液體,注射到三隻恆河猴身上,使它們感染這種卡迪納爾微生物。 其中兩隻猴子死了,第三隻猴子處於臨界昏迷狀態,但不知何故度過了難關並存活了下來。 因此,卡迪納爾微生物極度危險,它是一個迅猛的複製者,而且能夠殺死猴子。 「我非常清楚地知道我們獲得了該死的馬爾堡病毒。 」吉恩後來對我說。 他又取出一部分卡迪納爾毒株,注射到天竺鼠身上,看看它是否會感染它們。 結果它殺死了它們,像殺死蒼蠅一樣易如反掌。 不但如此,雄性天竺鼠的睾丸腫脹得有高爾夫球那麼大,並且變成了紫色。 卡迪納爾毒株是一種經驗老到的生物體,它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它能夠在許多種類的肉體中進行繁殖。 它是一種擴散性的生命形態,具有破壞性和混雜性。 它展示了一種只在大自然中才可見到的猥褻,非常極端的猥褻,以至於微妙地融解在美麗之中。 這種病毒在非洲某個地方謀生。 讓人特別感興趣的是,它可以在各類物種身上輕易地繁殖,包括猴子、人類和天竺鼠。 它對這些物種是極其致命的,這也意味著它的原始宿主很可能不是猴子、人類或者天竺鼠,而是某種別的它手下留情的動物或昆蟲。 一般來說,病毒不會殺死它的天然宿主。 馬爾堡病毒是一個旅行者,它能夠在物種之間跳躍。 它能夠穿越物種之間的分界線,而當它跳躍到另一個物種內部時,可能會摧毀這個物種。 它並不知道分界線的存在。 它並不知道人類是什麼。 或者你可能會說它太了解人類是什麼了:它很清楚地知道人類是肉羹。 吉恩分離出卡迪納爾毒株,並證實它就是馬爾堡病毒后,他立即把注意力轉向下一個問題:彼得可能是在何處而且是怎樣染上病毒的?那個小孩去過哪裡?他被感染之前做了些什麼?他究竟旅遊過哪些地方?這些問題縈繞在吉恩的腦海中。 多年以來他一直試圖找到這種絲狀病毒的神秘的藏身之地。 他打電話給肯亞的一位名叫彼得?圖科的醫生,圖科是他的朋友和同事,後者是內羅畢的肯亞醫學研究所的科學家。 「我們認出這是馬爾堡病毒。 」吉恩對他說。 「你能找到那個小孩的病史嗎?查出他經過的地方、他做了些什麼?」 圖科醫生說他會找到小孩的父母並約見他們。 一星期後,吉恩的電話鈴聲響起。 是圖科醫生打來的。 「你知道那個小孩去過哪裡嗎?」他說。 「他去過厄爾貢山的卡塔姆洞穴。 」 吉恩的頭皮上有一陣針刺的感覺。 莫奈與彼得的路線在地球上惟一一處地方相交,那就是卡塔姆洞穴內部。 他們在洞穴里做過什麼?他們在那裡發現了什麼?他們接觸過什麼東西?他們呼吸過什麼空氣?誰住在卡塔姆洞穴里? 深入 迪特里克港。 吉恩坐在鴨池附近的一個餐桌旁邊,身體前傾,凝視著我。 那是盛夏里的一個大熱天。 他戴著太陽鏡。 他把雙肘撐在桌子上,摘下他的太陽鏡,然後揉了揉眼睛。 他身高六英尺二,體重大概兩百五十磅。 棕色的眼睛深陷在長滿鬍鬚的臉上,眼瞼下面有幾道黑圈。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 「彼得?圖科打電話告訴我說那個男孩曾經去過卡塔姆洞穴,」吉恩說。 「我現在想起這件事時依然感到寒戰。 幾星期後,我飛往內羅畢,我與戴維交談,就是那個小孩的醫生。 圖科和我一起去的。 然後我們去了那個小孩在肯亞曾去過的每個地方,甚至去過他的家裡。 他的父母在金索莫有一幢漂亮的房子,就在維多利亞湖附近。 那是一幢灰泥房子,環繞著圍牆,還有一名廚師、一個看管人和一個司機。 那幢房子乾淨整潔,比較開闊,而且牆壁還粉刷過。 我們看見有一隻非洲蹄兔在房頂上活動。 它是主人的寵物,生活在檐槽中。 房子里有一對鸛,還有兔、山羊以及各種各樣的鳥。 我在房子周圍沒有看見蝙蝠。 」 他停頓下來,思考著。 四周沒有其他人。 幾隻鴨子在水池裡游泳。 「同那個小孩的父母說話時我真的很緊張。 」他說。 「我是一個在野外工作的人。 我和妻子沒有孩子。 我不是一個能夠安慰一位母親的傢伙,再加上我為美國軍方工作,我不知怎樣和他們交談。 我嘗試著把自己放到他們所處的位置,而我還記得自己在父親去世時的感受。 我讓他們談論他們的兒子。 彼得來到肯亞后,與他的姐姐一直形影不離。 這兩個孩子在一起度過了所有的時間,做什麼事情都是一塊做的。 那麼在行為上有什麼差別呢?為什麼彼得感染了病毒而他的姐姐卻沒有呢?他們的行為上有一個差別。 孩子的父母告訴了我一個有關洞穴里的石頭的故事。 他們告訴我說他們的兒子是個業餘的地質愛好者。 這就有個問題:他是不是被洞穴里的水晶划傷了手?我和孩子的父母仔細分析這一可能性。 彼得曾經對他們說,他想在卡塔姆洞穴中收集一些水晶。 於是他用一把小錘敲鑿洞壁,收集了一些含有水晶的石頭。 這些石頭是司機弄碎的,是廚師清洗的。 我們化驗了這兩個人的血液,他們對馬爾堡病毒並不呈陽性。 」 接觸部位似乎有可能是男孩的雙手,病毒可能通過一個細微的傷口進入了彼得的血液。 也許他的手指在一塊水晶上戳傷了,沾染了某種動物的尿液或者某種昆蟲的殘骸。 但是即使他的手指在水晶上被戳傷,那也沒有說明這種病毒在自然界中的棲息之所。 它沒有確認出病毒的天然宿主。 「我們去看看這個洞穴。 」他說,「我們進去后必須保護好自己。 我們知道馬爾堡病毒可以通過煙霧途徑而傳播。 」 1986年,也就是彼得去世的前一年,吉恩曾做過一個實驗,證明了馬爾堡病毒和埃博拉病毒確實可以通過空氣傳播。 他讓猴子把馬爾堡病毒和埃博拉病毒吸進肺里,結果使它們感染上了病毒。 他還發現,極其微小劑量的空中傳播的馬爾堡病毒或者埃博拉病毒就能在猴子身上發動爆炸性的感染。 因此,吉恩希望探險隊員們在洞穴內戴上供氧設備。 「我帶來了這些軍用防毒面具和過濾器。 我們還需要在頭上覆蓋一些東西,不然的話蝙蝠糞便會落到我們的頭髮上。 我們在當地的商店裡買了一些枕頭套。 這些枕頭套是白色的,還綉著大朵的花紋。 於是當我們第一次走進洞穴時,我和一幫肯亞人就戴著這些軍用防毒面具,而頭上頂著這些繡花枕頭套,肯亞人只是覺得很好玩。 」 他們勘察了這個洞穴,並製作了地圖。 這次偵查旅行之後,吉恩說服軍方發起了一次對卡塔姆洞穴的大規模探險。 彼得去世半年後,在1988年春天,吉恩出現在內羅畢,他帶來了二十個板條箱,箱子裡面裝滿了生化防疫服和科學設備。 其中包括幾個軍用裝屍袋,用來盛放人的屍體,而他的探險隊員們嚴肅地討論了怎樣處理他們遺骸的問題,如果他們之中有人死於馬爾堡病毒的話。 這次,吉恩感到自己正在一步步逼近這種病毒。 他知道,即使它棲息在卡塔姆洞穴內,也將很難找到它,然而他又感覺自己太接近了,以至於他的搜索是不會失敗的。 這個怪物就盤踞在洞穴里,而他將進去找到它。 肯亞政府同意,當肯亞-美國聯合探險隊在卡塔姆洞穴里搜尋病毒時,將會對遊客關閉這個洞穴。 探險隊的隊長是肯亞醫學研究所的圖科醫生。 吉恩構思了這個計劃,聚集了設備,並得到了這次探險的贊助。 探險隊有三十五名隊員,其中大多數是肯亞人,包括野生生物學家、科學家、醫生和工人。 他們在箱子里攜帶了大量的天竺鼠,還在籠子里裝了十七隻猴子,包括狒狒、賽克斯猴和非洲綠猴。 這些猴子和天竺鼠將會充當哨兵動物,就像煤礦里的金絲雀。 它們將被放到卡塔姆洞穴內部或附近,人們期待著其中一些會遭遇馬爾堡病毒。 沒有儀器能夠探測一種病毒。 在野外找到病毒的最好方法,在當今時代里,就是放置一些哨兵動物到病毒可能出沒的地方,希望動物們染上病。 吉恩考慮著,如果他的任何一隻猴子或者天竺鼠轟然崩潰了,他將能夠從生病的動物體內分離出病毒,並且可能會發現動物們是怎樣感染上它的。 1988年春天 卡塔姆洞穴探險隊在厄爾貢山客棧里設立了總部,這是一座始建於19世紀的破爛旅館,在那個時代英國人統治著東非。 客棧當初是為冒險家和漁民而修建的。 它坐落於一個懸崖邊,俯視著一條紅土路,這條道路蜿蜒于山上,一直延伸到卡塔姆洞穴。 客棧的周圍曾經環繞著英格蘭莊園,現在已經部分瓦解為泥土,並長滿了非洲野草。 室內鋪著硬木地板,每天都會打蠟,因而相當光亮。 客棧的塔樓上有圓形房間和中世紀的門窗,是用非洲橄欖樹手工雕刻而成的,客廳里鑿了一個巨大的壁爐,壁爐上面雕刻了面飾。 店員們很少說英語,但他們決心對碰巧到來的稀少的客人保持英國人的好客習慣。 厄爾貢山客棧是大英帝國不完全失敗的歷史見證,當帝國消亡很久以後,還在非洲的荒僻之處無意識地繼續著,就像一次無法控制的痙攣。 在寒冷的夜晚來臨時,店員們會用厄爾貢橄欖木頭在壁爐里燃起火,而餐廳里的食物是令人討厭的,這怕是最合乎英國傳統的了。 但是,客棧里有一個很棒的酒吧。 它位於一個圓形的房間里,是一個古雅的僻靜之地,儲存著一列發亮的「長牙」牌啤酒、法國開胃酒以及渾濁的非洲白蘭地。 在宇航服中勞累了一天後,人們可以坐在酒吧里,盡情飲用長牙啤酒,或者靠在火邊的壁爐架上講講故事。 接待員桌邊的牆壁上掛著一個標牌,上面寫著詳細的賬目。 標牌上宣布著,自從厄爾貢山客棧的供給商切斷對客棧的所有貸款以後,客棧很遺憾地不能對顧客給予任何賒賬。 他們一步步地把動物搬運上山,讓它們適應這裡的氣候。 當到達通往洞穴的山谷時,他們清除了一些草叢,搭起了藍色的防水帆布。 洞穴本身被認為是4級高危地帶。 而距離洞穴最近的防水帆布覆蓋了一塊灰色區域,也就是兩個世界會合的地方。 探訪洞穴之後,隊員們會在灰色地帶的帆布下進行化學淋浴,以凈化他們的宇航服。 另一個帆布覆蓋了一塊3級中間整備區域,隊員們在那裡穿上或脫掉宇航服。 還有一個帆布覆蓋了一塊4級屍檢區域。 他們穿著宇航服在那個帆布下解剖捕捉到的小動物,搜索馬爾堡病毒的痕迹。 第1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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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危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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