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沒找到。 但是——」他停了下來,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 我不耐煩地等著他往下說。 「在樓下他的信箱里我們看見了一張寄給他的明信片。 我們用彎的大頭針將它從信箱里勾了出來——」 「怎麼樣呢?」 「是他妻子寄來的,昨天才寫的,是從內地的某個農場發出的。 我們抄下了信的內容:『平安到達。 已經感覺好受一點。 愛你的,安娜。 』」 我無力但固執地說:「你說是昨天才寫的。 你有證據嗎?上面的郵戳是幾號?」 他從扁桃體深處發出表示厭惡的聲音。 是對我,而不是對明信片.「郵戳被弄污了,一隻角沾了水,墨跡糊了。 」 「全都糊了嗎?」 「年和日糊掉了,」他承認說。 「時間和月份很清楚。 八月。 付寄的時間是下午7點30分。 」 這回我從咽喉里發出了表示厭惡的聲音。 「八月,下午7點30——1937或1939或1942。 你無法證明它是怎樣進入信箱得,是從郵差得郵袋裡拿出來的呢,還是從別的什麼寫字桌的抽斗底下拿出來的呢?」 「別說了,傑弗,」他說,「太離譜了。 」 我不知道我會說些什麼。 我是說,如果我不是在這時候恰巧看了一眼索沃爾德套房的起居室的話。 也許就無話可說,那封明信片動搖了我,不管我承認不承認。 但是我一直看著對面。 他剛脫下襯衫,燈就熄了。 但是卧室德燈沒有亮。 起居室里火柴光在搖曳,低低的,像是從安樂椅或是沙發上發出的。 卧室里有兩張空床,他卻仍然待在卧室外面。 「博伊恩,」我尖聲說。 「哪怕你找到的那張明信片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寄來的我都不在乎。 我說那個人把他的妻子幹掉了!去追查他運出去的那隻箱子。 找到后把它打開——我想你會發現她的!」 我沒等聽他打算怎麼做,就把電話掛了.他沒有再打過來,我猜想他儘管大聲表示懷疑,畢竟還是會考慮一下我的建議的。 整個晚上我都守在窗前,死死地盯著。 後來又有過兩次火柴光,相隔大約半小時。 此後就再也沒有了。 他很可能就在那裡睡著了。 也許沒有。 我自己倒是要睡一會兒了,在初升太陽的強烈光線中,我終於抵擋不住睡意的侵襲。 他要幹什麼的話,只會在黑暗的掩護下干而不會等到大白天。 暫時不會有什麼要監視的了。 他在那裡還有什麼要做的呢?沒有了,只是呆坐在那裡,消磨掉一點令人寬懷的時間。 好象是五分鐘過後,山姆進來弄醒了我,不過這時已經時正午了。 我不高興地說:「我釘了張紙條,讓你別吵我睡覺,你沒看見嗎?」 他說.「看見的,但是你的老朋友博伊恩警官找你,我想你肯定想——」 這次是私人訪問。 博伊恩沒等我說話就走了進來,也沒多少客套。 我用話支走山姆:「到裡面去,打兩個雞蛋。 」 博伊恩用鍍鋅鐵皮似的聲音說,「傑弗,你這樣對我是什麼意思呀?因為你。 我做了一次大傻瓜。 聽了你的話,馬上就派出手下去追查,卻是白費力氣。 謝天謝地,我總算沒有干出更傻的事,將這個傢伙抓起來,帶回去審問。 」 「哦,這麼說來你認為沒有這個必要?」我乾巴巴地問道. 他露出鄭重其事的神色。 「我的部門裡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你知道。 我還有上司,我的行動要對他們負責。 派我的一個手下坐一天半的火車到上帝遺棄的小車站,深入邊遠小鎮,用的是我們部門的錢,這看起來是件大事,對不對——」 「你們找到那隻箱子了?」 「我們通過捷運公司找到了它的下落,」他硬邦邦地說。 「你們打開箱子了嗎?」 「豈止是打開呀。 我們接觸了鄰近地區許多農家,索沃爾德太太坐一輛裝農產品的卡車來到車站,用她自己的鑰匙,親自為我的手下打開了箱子!」 我從他那裡得到一個臉色,很少有人會從一個老朋友那裡得到這樣的臉色。 他站在門口,筆挺挺的,像來福槍的槍桿;「我們把這件事全都忘了吧,好嗎?這是我們能為彼此做的最好的事情。 你變得不像你自己,我也損失了一部分零花錢,時間,差點兒發了脾氣.這事就這樣算了.如果你日後還想給我打電話,我會很高興把家裡的電話號碼告訴你。 」 門砰的一聲在他身後關上了。 他衝出去后大約十分鐘里,我的腦袋像被罩在約束衣里一樣,毫無知覺。 然後,它從麻木中掙脫出來。 去警察的吧。 也許我拿不出證據給他們,但我可以拿出證據給我自己,用這個方法或那個方法,一勞永逸。 我不是錯就是對,他用假面具矇騙了他們。 但是他朝著我的背,卻是赤裸的,沒有保護的。 我把山姆叫了進來。 「我們在那個季節坐著摩托艇兜風時用的那隻小型望遠鏡還能用嗎?」 他在樓下某個地方找到瞭望遠鏡,拿了進來,吹了吹,用袖子擦起來。 我先將它閑擱在我的膝蓋上。 我拿過一張紙,一支鉛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你拿她怎麼樣了?」 我把它裝進一個信封里封好,信封上沒有寫字。 我對山姆說:「這就是我現在要你做的事,我要你表現得靈活一點。 你拿著這個,走進525號大樓,上樓到四樓后間,把它從門底下塞進去。 你的動作快,至少你以前動作挺快。 讓我們看看你的動作是否夠快的,不讓別人抓住你。 等你平安下樓之後,稍微按一下外面的門鈴,引起他的注意。 」 他的嘴巴張了開來。 「別提任何問題,明白嗎?我不是在開玩笑。 」 他走了,我拿起瞭望遠鏡。 一兩分鐘之後,我將望遠鏡的焦距對準了他。 一張臉躍入鏡頭,我第一次真正看見了他。 烏黑的頭髮,不過毫無疑問是斯堪的納維亞血統。 看上去像個肌肉發達的傢伙,雖然他的身軀並不高大。 大約五分鐘過去了。 他的頭猛地朝側面轉了過去。 是門鈴響了。 信肯定已經塞了進去。 他朝門口走去,後腦勺對著我。 望遠鏡的鏡頭可以一路追蹤他到後房間,以前我靠裸眼從沒看到過那裡。 他先打開門,平視出去,所以沒有看見那封信。 他將門關上。 然後彎下腰去,又直起腰來,他拿到了那封信。 我看見他將信翻來翻去。 他離開門口,來到窗子前。 他覺得待在門口危險,離開那裡安全。 他不知道事情恰恰相反,他越是往屋子裡面縮,越是危險。 他將信打開,念了起來。 天哪,我多麼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他的表情啊。 我的眼睛像螞蝗似的盯著它。 我看見他突然一陣驚恐、一陣抽搐——整張臉皮似乎都被拉到了耳朵背後,他的眼睛眯了起來,顯出一副痴獃相。 震驚。 痛苦。 他伸出手去摸到了牆,他靠在了牆上。 然後他又慢慢地向門口走去。 我可以看見他躡手躡腳地走近它,悄悄地追蹤它,好像它是什麼活的東西。 他把門拉開一條細縫,別人根本看不出來,他心驚肉跳地從門縫裡往外窺視。 然後他將門關上,往回走,由於過分的絕望,步子搖搖晃晃的.他一屁股癱坐在一張椅子上,抓住一隻酒瓶。 這回他是就著瓶頸喝酒。 就在將嘴對著酒瓶的時候,他還扭過頭去朝門口張望,心中的秘密一下於暴露在臉上。 第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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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奈爾·伍爾里奇作品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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