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也,問你點別的事。 "身後傳來說話聲。 雅也扭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俊郎已站在廚房門口。 "和保險公司談過了嗎?" 終於說到正題了。 雅也心裡這樣想,臉上卻不露聲色,只是搖了搖頭:"還沒有。 "他插上燒水器的開關,從裡面倒出熱水,開始洗餐具。 水原家的房子建於四十年前,沒有可以直接出熱水的設備。 "你已經聯繫了吧?" "忙這忙那的,還沒顧上。 這時候如果保險公司來人,反而麻煩。 " "也許是這樣,但還是儘早辦理為好。 手續辦遲了,賠付也會相應推遲。 " 雅也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清楚俊郎的用意。 "有保險證書吧?"俊郎說。 雅也的手停了一下,隨即又開始刷盤子。 "有。 " "能讓我看看嗎?" "嗯……過會兒拿出來。 " "我想確認點事情。 這些東西明天刷就行,現在馬上拿給我看看。 要不然告訴我在哪兒,我自己去拿。 " 雅也嘆了口氣,放下了滿是泡沫的海綿。 和室的角落裡放著一個小茶櫃。 那是父母結婚後不久買的東西,年代相當久遠了。 柜子最下方的小抽屜里放著一個藍色文件夾,裡面仔細收放著壽險、火災保險和車險等合同資料。 母親最擅長這類需要細心周到的工作。 雅也覺得,母親死後,工廠才開始出現經營漏洞,儘管以前只要母親對工作提出意見,父親都會大發雷霆,說女人不該插手工作的事。 "三千萬日元呀,果然。 "俊郎手指夾著點燃的香煙,看了看文件夾。 他有些不滿,或許因為金額比預想的要少。 "聽說是從銀行貸款時被要求入的保險。 "雅也說。 "擴大工廠規模的時候吧?" "嗯。 " 那是一九八六年,正是整個日本都頭腦發熱的時期。 俊郎點點頭,合上了文件夾。 朝著半空吐了幾個煙圈后,他對雅也說:"剩下的借款還有多少?"瞬間,他混濁的眼球似乎亮了一下。 "大約是……兩千萬。 " 上周和債權人進行了商議。 當時雅也也在場。 "那麼,就算把錢全還了,也還能剩下一千萬。 " "算是吧,但不清楚實際會怎樣,也不知保險金會不會全額支付。 " "肯定會支付,又不是死於非命。 " 雅也沉默著。 他想說,不是死於非命還是什麼? "雅也呀,估計你也聽說過……"俊郎把手伸進了上衣口袋。 雅也已猜到他會拿出什麼東西。 不出所料,俊郎掏出一個茶色信封,從裡面取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在雅也面前展開。 "你媽媽去世前——那已是三四年前的事了——說是需要一大筆錢,過來求我,我呢,就給她湊了四百萬。 後來經濟不景氣,我也不好意思催親姐姐還錢,所以一直拖到今天,可是,我的生意也不行了。 " 俊郎以神戶和尼崎為中心做眼鏡和鐘錶的批發生意,全都批發給了鎮子上的小零售商,整日從早到晚開著小貨車四處奔波,憑藉多銷提高收益。 泡沫經濟崩潰后,他的收入明顯減少,那些小零售店已經沒了再進貨的能力。 但俊郎資金周轉緊張,原因不僅如此。 雅也記得以前母親曾說過,俊郎炒股賺了不少錢,嘗到甜頭后,就再也不想努力工作了。 "我真不想說這些事。 "俊郎愁眉苦臉地搔著頭,"我也借了錢,而且是高利貸。 如果一直不還,不知他們會怎樣對我,說實話,我很為難。 " "嗯,我明白。 "雅也點點頭,"別處的借款清算完后,會把錢還給舅舅。 " "是嗎?你能這樣說,我就得救了。 "俊郎齜著黃牙笑了,"對方不是一般人,他們也知道我借給你們家錢了。 所以,如果我無法還錢,他們就會讓我交出借條,最終還會給你添麻煩。 我一直左右為難。 " "肯定會還您。 "雅也又說了一遍。 "呃……太好了。 在這種時候,真不好意思。 "俊郎擺出一副過意不去的面孔,指間夾著香煙,雙手交叉以示歉意。 喝光僅剩的一點啤酒後,俊郎說困了,就上了二樓。 他以前經常來這裡,對哪個壁櫥里放著待客用的被褥了如指掌。 竟然說媽媽去求他,借了一大筆錢! 父親說過借錢的經過。 父母在俊郎的唆使下買了投機股票,不,確切地說是被捲入了俊郎操作的投機。 俊郎說由他先墊上,讓幸夫寫下借條,好像還說借條沒有太大意義,只是形式上的。 幸夫做夢也沒想到會被妻弟所騙。 事到如今,就連俊郎是否真的在買賣投機股票都讓人懷疑。 雅也轉向殯儀館推薦的最便宜的棺材,盤腿坐下。 父親的遺像看上去一臉虛無。 可以想象他臨死前肯定也是這副表情:失去了一切,絕望,對未來失去了信心。 雅也站起身,打開通向工廠的玻璃門。 冰冷的空氣迅速包裹了全身,他打了個冷戰,穿上拖鞋。 水泥地面像冰一樣寒冷,四周瀰漫著刺鼻的機油和灰塵的氣味。 他不喜歡,但從小就已聞慣。 他抬頭仰望房頂。 鋼骨的房梁橫貫左右。 儘管光線昏暗看不清楚,他卻能在心裡描繪出房樑上生鏽及油漆脫落的樣子。 其中一塊酷似日本地圖。 第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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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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