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讓我怎麼做呢,艾爾菲?」 「我還不太肯定。 沒什麼特別的。 對了,明天我要見賀塔杜先生。 一次社交性拜訪。 」 「替我向他問好。 你替我說了,我就懶得自己去陪他了。 當然,墨西哥應該有個更好的人選入住聖詹姆斯廷。 」 「朗頓,你是否肯幫忙跟那幾個人說說,跟他們暗示一下,說得隨便、委婉些,就說你認為我去墨西哥任大使效果會很好,就等於給滑道先上點油。 我想讓這種看法拐彎抹角地去影響華盛頓會更好些。 」 他的微笑看上去很睿智,「我很願意去做,艾爾菲。 你和……這麼多年一直很幫忙。 」 「沒必要不提我的丈夫們,朗頓。 他們也很幫忙。 」 「是,但不像你這樣令人折服。 特別是那個德國年輕人。 在他身邊,我好像一直不是很自在。 我想大概是戰爭的緣故吧。 我真的得走了。 茶很好,小點心也很好吃。 」 他按著椅子扶手,費勁地站了起來,「你什麼時候走?」 「後天」 「那你走之前我們找時間再聊。 噢……我在報紙上看到的那個亂鬨哄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說是因為有生命危險,你的朋友副總統被緊急帶出了水門?」 「沒的事,真的沒什麼。 他們在一個地下停車場發現有個男人被殺了,以為他大概跟那個刺殺行動有關係。 」 「是這樣嗎?」 「不是。 只是一個很不巧的巧合。 謝謝你能來,朗頓。 見到你總是這麼好。 」 如果在一百個跟艾爾菲-多倫斯有過多年密切交往的人中做個測驗,很難說會有任何人用「悶悶不樂、憂鬱、內省或者傷感」這些詞來描述她。 他們都有理由,因為她總是那麼快樂、積極,老是笑容大綻,談吐活躍動人,對待她周圍的人總是那麼熱情。 不過即使是這樣的人,私下裡也有反省的時候、回憶的時候,而這些時刻是並不怎麼讓人興高采烈的。 她坐在書房,透過窗欞,看黃昏的微光漸漸暗去。 管家在收拾用過的茶點。 「您要吃點什麼嗎?夫人?」她問道。 「謝謝,茱莉,不用。 」艾爾菲說,「我想在這兒再坐一會兒。 」 她對自己的婚姻想得還不如她朋友們多。 過去就是那樣了,現在和將來會怎樣已經夠讓人操心的了,不值得再費神去想過去的故事。 不過當她的思緒真的回到她生活中的那些男人們身上,特別是她的丈夫們身上時,通常她回憶得最多的是她這幾次婚姻的意味深長的結尾。 維爾納-羅賓遜顯然是她衝動、反叛,當然也浪漫的少女時期犯的一個錯誤。 她記起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晚,她向他宣布她要回美國去,要跟他離婚。 起先,他大笑,還告訴她快走因為他實在忍不了她在眼前晃悠。 後來夜深了,她在一邊整理行裝,他就喝酒、抽大麻……接著就發起狠來,不停地打她,甚至還想勒死她。 幸好他喝得醺醺然,最後還是她把他打倒了,她匆忙投奔到一家旅店。 第二天一早就乘飛機回到了紐約。 此時,坐在貝爾格維亞家的書房裡,想起他的毒打,仍讓她身子畏縮起來,就像又遭了一頓打一樣。 不過,朗頓-斯達克瑞夫提起的迪特讓她在倫敦這個漸逝的下午想得最多。 到1969年,他們的婚姻只剩下個空名了。 他很少到倫敦來,即使他來,他們也在家裡各佔一間房。 儘管他長時間不露面難免讓人猜疑,但幾乎沒人知道他們的真實情形。 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年裡,迪特患上了慢性的抑鬱症。 他的公司處於激烈的競爭中,而且生意大不如前了。 而幾次厲害又纏綿不去的頭疼使他不得不在慕尼黑就醫。 診斷出來很不好,他患有致命的腦瘤,不能開刀,只有6個月好活了。 他把他的病情只告訴了很少幾個人,不包括艾爾菲。 他特別不想告訴她。 那年4月,他來到倫敦,住在家裡。 家裡從容地接連舉行了幾次小宴會,迪特大都說頭疼迴避了。 一天早晨,他和艾爾菲用早餐時,他告訴她他要去紐約謀求他公司的重新融資。 他提議她陪他一起去。 她馬上答應了,還出主意說可以坐輪船去,這樣就算度假了。 在海上搖晃上幾天的想法迪特並不喜歡,但他也沒反對。 艾爾菲在報上看到庫納德的新豪華巨輪伊麗莎白女王二號將於5月2日起開始她由南安普頓到紐約的處女航。 要在這條船上訂艙位很不容易,還好她的兩位朋友、庫納德的董事會兩位成員,欣然請她乘船遠遊。 「不舒服嗎?」她問。 他們正等待上船,馬上就要隨著這艘最新最壯觀的巨輪一起在北大西洋海面上踏浪了。 他看上去很不好,有些煩躁不安。 「是啊,」他說,「只是累了。 在海上的空氣中待上幾天會好些。 」 他們離開南安普頓,開始了航行。 抵達紐約前要在勒哈佛短暫停留。 艾爾菲發覺她希望他們倆之間這種冷冰冰的距離能夠化去,至少在他們一起航行的這幾天里。 在海上的第一夜,吃過大餐,跳過舞,看著他睡去后,艾爾菲坐在他們的艙室里久久不能入睡。 她忽然覺得很難過。 這是個多好多正派的男人啊。 能找到他她是多麼幸運啊。 她默默地希望等他們從紐約回來,他們可以重新開始,兩個人更加愜意地在一起過日子。 可惜,這不可能了。 過了還算風平浪靜的一天後,天氣變壞了。 45英尺高的大浪撞擊著這艘大船,把房間里沒有固定好的傢具拖過來拖過去,上了年紀的旅客都被掀到了牆上。 船長一再地通告,任何人在暴風雨平息之前,不要冒險外出上甲板。 中午,艾爾菲好不容易走到雅緻的皇后燒烤餐廳用午餐。 餐館里稀稀拉拉地只坐了一半的人。 許多旅客寧可待在房間里,也不願冒受傷的危險出來享受美味。 迪特去了船上的書房,不過說好要在餐館跟她會合。 他一直沒有來。 到了下午兩點鐘,船上的人有所警覺了,他們開始了細密的搜尋,可一點影子也沒找到。 艾爾菲就整日待在房間里,一直到夜色降臨,得到的報告還是沒有找到迪特。 到了這個時候,人們就推斷他一定是不顧船長的警告在暴風雨中一個人走上外甲板,也許離船舷太近,不小心失去平衡,掉到海里去了,還可能怎麼樣呢? 晚上艾爾菲呆在船長的私人房間里,船長夫人不停地安慰她,船上其他高級人員也在,包括一位牧師。 到了半夜,她託辭出來,回到自己房間想睡一會兒,睡上個把鐘頭也好過一些。 她打開壁櫥取睡衣,發現在她最喜歡的粉紅蕾絲睡袍上安放著一個信封,上面寫著她的名字,是迪特的字跡。 她把信封拿了出來,坐在床上,打開信封,讀信的內容: 我最親愛的艾爾菲—— 當你發現這封信的時候,我將已經安息在大西洋的深處。 我向你隱瞞了一些事情,但我本意是好的。 就在我們離開的時候,我得知美國方面不可能為克呂格企業提供融資了。 公司看來前途黯淡,我也想不出什麼可行的辦法來制止它繼續走下坡路,或許我自己身體狀況好一些,就會有信心和精力為它再搏上一搏。 可惜事實不是這樣。 我患有絕症,是腦瘤,很快我就會被它奪走生命,所以我選擇將這既定的程序加快,而且我選定就在這艘豪華巨輪的甲板上實施我的計劃。 幸運的是,在我發覺我的病情之前,我就購買了巨額的壽險。 這些保險額再加上以後你把我的廠子賣掉的款子足夠你安排你以後的人生。 我為自己能為你做這些事而感到驕傲。 好像沒有什麼要說的了,我相信你能夠理解我的決定。 我想人們知道了是我自己放棄了生命后,會讓你很尷尬,我很抱歉因此給你帶來的任何不快,我最親愛的人。 你要知道我愛你,艾爾菲,我一直都愛你。 你的情人、丈夫和朋友,迪特 到第二天清晨,暴風雨終於退下去了,甲板上陽光耀目。 艾爾菲走上甲板,站在船舷邊,望著海天一線的遠方。 他死得快嗎?他可曾在水裡掙扎過?水是不是冰冷得把他凍昏過去?他最後是怎麼想的她?他的壽險會不會因他的自殺而失效了呢? 她從大衣口袋裡抽出那封信,把它撕成碎片,放開手讓風帶走它們,看著它們紛紛揚揚地飄向她丈夫安息的地方,直到再也看不到了。 伊麗莎白女王二號到達紐倫港的時候,十幾艘消防艇列隊迎接,從消防泵中噴出數十條水柱沖向空中。 兩艘美國軍艦驕做地傍在她兩邊,駛進港口。 從勒哈佛到紐約阿姆布露絲燈塔的航程歷時4天16小時35分鐘,平均時速為28.02海里。 報道這次處女航的記者們現在又有了第二個追蹤熱點。 船上的新聞記者利用船上的通訊設備給在紐約的同事們發回關於德國企業家迪特-克呂格去世的悲劇,而他夫人、社交知名人士艾爾菲-多倫斯-克呂格就在船上的消息。 第1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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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門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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