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莎無意細數,估計那兒有半打以上的屍體懸挂著。 右邊是猴子、老鼠的死屍,同樣凍成了怪誕的形狀。 瑪麗莎雖然知道這樣的冷凍對大體標本的病毒研究是必要的,不過沒有料到這一幕是那麼可怕。 難怪塔德不鼓勵她進來了。 退出這間屋子,關了燈,合上門,插好栓,她仍抖個不停。 半是真正的寒冷,半是噁心恐怖。 嘗到了好奇的苦頭,瑪麗莎這才把注意力轉到冰箱上。 儘管有密封服的不便和本身的顫抖,她還是很容易地排出了自行車鎖的號碼,開了鎖。 倒是那條鏈子花了她不少時間。 它糾纏成一團,叫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出把手。 最後她成功地掀開了蓋子。 抹凈了蓋子內面的冰霜,她試著破解索引號碼。 病毒是按字母順序排列的。 「艾伯拉,扎伊爾76」之後是「97,Ell-E48,F1-F12」。 瑪麗莎猜想,第一個號碼是盤號,隨後的號碼指示病毒在盤中的位置。 每個盤子里至少有一千個樣品。 這就是說,扎伊爾76有五十個。 瑪麗莎小心翼翼地提出97號盤,放在最近的一個櫃檯上。 盤裡是一條條細槽,每個槽里都有一個一頭黑的小瓶。 她既放心又失望。 她查到扎伊爾76的病毒,拿出Elf號樣品。 瓶里的小冰球看上去無毒無害。 但她心裡明白,它包含著千百萬病毒。 解凍之後,只要其中的一兩個便能殺死一個人。 把小瓶放回槽里,再拿起下一個,檢查小冰球是否完好。 就這樣按順序看下去。 一切正常。 到最後她拿起E39號時,卻發現小瓶是空的! 她匆匆檢視了剩下的小瓶,發現都正常之後,拿著E39號舉向燈光,眯著眼透過面罩再次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毫無疑問,瓶里什麼也沒有。 某個研究員有可能放錯樣品,但樣品瓶里毫無理由會是空的。 於是,她難以啟齒的擔心被證實了:出於偶然的事故,甚或是故意的誤用,CDC的一個充滿非洲病毒的小瓶是暴發的來源! 突如其來的一陣響動驚醒了瑪麗莎。 通向消毒室的密封門上的轉盤在轉動!有人來了! 一陣恐懼令瑪麗莎幾乎癱瘓。 好一會兒她只是獃獃地望著。 等醒過神來,她立刻把空瓶放回鐵盤,又把鐵盤放回冰箱,蓋上蓋。 她想跑,可是無處可去。 想躲到動物籠那兒一片黑暗的區域去,可是來不及了。 已經聽得見密封門開啟的慘噬聲了。 兩個人走進來。 尼龍密封眼掩蓋了面目,叫她無法辨認。 只見其中個子較小的一個好像熟悉這個實驗室,正向大個子同夥示範怎樣接上輸氣管。 瑪麗莎還嚇呆在原地。 有一線可能他們是CDC的研究人員來檢查正在進行的實驗。 這一線希望馬上破滅了。 她發覺這兩個人是直接朝她走來的。 那個小個子手握一支注射器。 他的同夥搖搖擺擺移動著,一個胳膊肘彎成一個奇怪的角度。 這又攪動了瑪麗莎一個不愉快的記憶。 瑪麗莎想看清他們的臉。 可是面罩的反光使她一無所獲。 「布盧門撒爾嗎?」小個子問。 那是刺耳的男性嗓音。 他伸出手,粗暴地把瑪麗莎扭向燈光。 看來他認出了,因而向同夥點點頭,後者便伸手解她的拉鏈。 「不!」瑪麗莎尖叫起來。 她這才意識到這兩人並非警衛人員。 他們要襲擊她了,就像上次在她家那樣。 她從冰箱上抓起自行車鎖鏈,竭盡全力甩了過去。 片刻的混亂正好讓她解下輸氣管,奔向動物區。 大個子轉眼追了過來。 正當他要撲住瑪麗莎的時候,卻被自己的輸氣管牽住了,就像一條被鐵鏈拴住了的狗一樣。 瑪麗莎儘快地在黑乎乎的過道里移動。 兩邊是高疊的動物籠子。 受驚的猴子、老鼠、小雞,還有天知道什麼鬼東西,吱吱喳喳叫成一團。 困在實驗室這麼大一塊地方,她只有挺而走險了。 為了牽制追敵,她打開了猴籠。 那些病得稍輕的猴兒立刻四處逃竄。 可是很快她就發覺呼吸變得困難了。 在一片漆黑中找個接頭並非易事。 她好不容易摸到一個,接上,乾燥涼爽的空氣立刻叫她精神一振。 顯而易見,那個大個子不習慣這個實驗室。 不過她並不覺得這對她有多少好處。 她移到一排籠子的盡頭,找到一個能看清實驗室主要部分的地方。 背對著燈光的大個子像一座巨大的鬼影向她移來。 她沒法判斷是否被他看見了,只好一動不動,心裡念咒似地催他轉向另一條過道。 可是他不偏不斜地直衝她走來。 瑪麗莎不由得毛骨悚然。 伸手解下輸氣管,她想逃到這一排籠子的另一側去。 沒等她來得及動身,大個子一把抓住了她的左胳膊。 瑪麗莎仰起頭,看見的只是燈光在那人面罩上的耀斑。 他力大無比,任何反抗似乎都無濟於事。 然而越過他的肩頭,瑪麗莎看見一個紅色的鐵閘,上面寫道;急救閘。 絕地逢生,瑪麗莎伸出自由的右手,拉下了鐵閘。 頓時警報聲大作,消毒水傾盆而下。 濃密的水汽使整個實驗室伸手不見五指。 那個傢伙一陣顫抖,鬆開了手。 瑪麗莎倒在地上。 這一來她發現自己能在墊高了的籠子底下爬行,便匍伏著向別處轉移,心中希望爬行的方向正好是朝著主實驗室的。 爬了一陣,她站起來憑著感覺朝前走。 沒人停閘,消毒淋浴顯然還將繼續一陣。 只是她的呼吸已艱難萬分。 她需要接新鮮空氣了。 一條黑影跳到她眼前。 她差點叫出聲來。 只是一隻慌不擇路的猴子。 它跳上她的肩頭,歇了片刻,才從尼龍服上滑下去,一眨眼便不見了。 瑪麗莎氣喘吁吁地舉手沿著管道摸索著行進。 摸到一個接頭了。 她接上輸氣管。 透過警報聲,她聽見隔壁的通道里一陣稀里嘩啦的騷動,接著是沉悶的喊叫。 她認為那一定是大個子找不到接頭,慌了手腳。 瑪麗莎估計另一個傢伙一定會去救他,便孤注一擲,解下輸氣管,雙手前伸,像個盲人似地向燈光處移動。 不久亮度開始均勻起來。 她料想自己到了實驗室的中央,於是移向牆壁,一下子撞上了那個冰箱。 她記得冰箱上方有一個接頭,便摸索著接上輸氣管,猛吸了幾口氣,再摸索著走向出口。 摸到門,抽去栓,拉開。 一分鐘之後,她已身在消毒室了。 因為已被消毒水浸透,她就不等通常的消毒淋浴結束,來到下一個房間,費力地脫下密封服,再跑向下一個房間。 在那兒,她把消毒衣櫃移過去頂住密封門。 她並不指望這樣能堵死歹徒,只要能耽誤他們幾分鐘也就心滿意足了。 她匆匆套上便服。 拉下所有的電閘。 於是,連更衣室也一片漆黑,通風設備也被關掉了。 一出特級控制實驗室,瑪麗莎就連奔帶跑地過了病毒樓和天橋,兩步一跨下了通往底層的樓梯。 穿過主樓大廳時,她先深深吸了一口氣,力圖使自己看上去輕鬆自然。 左邊,警衛正在辦公桌後面打電話,向什麼人解釋說,有一個生物報警器響了,而不是防盜報警器。 她知道,歹徒既然企圖殺害她,就不可能再要求警衛的協助了。 可是在簽出時,她還是禁不住渾身發抖。 她聽見警衛跟對方說,已經讓總機找病毒部負責人了,接著他掛斷了電話。 「嗨!」瑪麗莎正向大門走去,只聽警衛大喝一聲。 她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離大門只有五、六步之遙了,跑吧!接著她聽見警衛說:「你忘記寫時間了。 」 瑪麗莎大步退回去,忠實地寫下時間。 片刻之後,她來到門外,奔向自己的汽車。 直到去拉爾夫家的半路上,她才停止顫抖,能靜下心來清理自己可怕的發現。 冰凍艾伯拉球的遺失不可能是偶然事件。 它的種系正眼最近的三次暴發的病毒一致。 有人正在使用這些病毒,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把致命的疾病在互不相關的時間地點傳染給醫生和醫院。 從E39號瓶中逸出的樣品就是美國艾伯拉暴發的神秘源泉。 這既可以解釋為什麼會有那麼長的潛伏期,又能回答為什麼這種病毒易於變異,而三次暴發中發現的病毒都是同種。 更可怕的是,有人不願此事為人所知,所以她被調出艾伯拉組,又差一點被謀殺。 最叫她害怕的是,只有能進入特級控制實驗室的人,也就是CDC的工作人員,才能進去找她。 都怪自己太慌張了,沒有在簽出的時候看一看,是誰剛才簽進了。 她已到了拉爾夫家所在的街。 儘管渴望向他傾訴自己的恐懼,再一想,把他牽連進去未免太不厚道。 她已經利用了塔德的友誼了。 等第二天他發現她的名字出現在登記簿上,恐怕再也不會理睬自己了。 她希望那兩個歹徒不會說出她在實驗室里,因為那樣也會暴露他們謀害她的企圖。 當然,她也無法完全放心。 誰能保證他們不編造一個圓滿的謊言來解釋發生的事件呢?到時候一定是她和他們各執一詞。 而到了明天,她的話在CDC會一文不值的。 這一點她心中有底,因為她敢肯定,明天一早,亞特蘭大的警察就可能四處搜尋她了。 她想起衣箱仍在車子的行李箱中,於是就去了最近的汽車旅館。 進了房間她立刻打電話給拉爾夫。 電話鈴響了五聲,他才睡意蒙隴地接了。 「我等你等到實在熬不住才去睡下。 」他解釋說。 「你為什麼沒來呢?」 「說來話長。 」瑪麗莎說。 「此刻解釋不了。 不過我真的碰到大麻煩了,弄不好得需要一個好的刑事律師。 你有熟悉的嗎?」 「我的上帝!」拉爾夫說,睡意似乎頓消。 「你最好還是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吧。 」 「我不願意把你也牽連進去。 」瑪麗莎說。 「不過我敢說情況已相當嚴重。 眼下我還不能向當局投案,所以只好當逃犯了。 」瑪麗莎苦笑了幾聲。 「你為什麼不到我這兒來呢?」拉爾夫說。 「這兒總是安全的呀。 」 「拉爾夫,我是真心不願牽連你。 但我確實需要一個律師。 你能幫我找一個嗎?」 「當然能啦。 」拉爾夫說。 「我會儘力幫助你的。 你現在在哪兒?」 第3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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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發》
第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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