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銀林又旋轉身去問楊春波道:「你昨夜裡有沒有跟他談起過借款問題?」 楊春波慌忙答道:「『沒有。 我們只談著到吳凇去的話。 」 這時候樓下忽發生一陣喧鬧的聲音,彷彿有什麼人來了。 姚國英說道:「這裡都已瞧過了,我們到樓下去罷。 霍桑應道:「好,銀林兄,這條絲帶你拿著,讓他們瞧瞧是什麼人的。 這些皮夾一類的東西,不妨留著,讓檢察官來收拾。 最好請一個專家醫士來,並且請他們就來檢驗。 ,…唉,且慢,那枕頭下面是什麼東西呀?」他說著,又回到床面前去,把枕頭翻開,忽現出一個黃色的西紙信封。 他驚呼道:「唉,這裡還有第四張符哩! 姚國英也站住了腳步,回到床面前來。 我見霍桑手中拿著的那個信封,正和以前的三個相同,信面上的鋼筆字,也出於一個人的手筆。 霍桑說道。 「唉!這個郵印是二十七日六時發的。 今天是二十九日,昨天就應該送到。 這封信是投寄在第五分局的。 包朗,我記得第二封信,也有第五分局的印章。 對不對?」 我答道:「正是,你說第五分局似乎在新閘方面。 姚國英顯著莫明其妙的神氣,要想發話,但霍桑已很小心地將信中的信箋抽出。 「唉!果真又是一張怪符?」 我們大家卻走過去瞧。 這符又和前三張不同。 我們幾個人瞧了一瞧,大家面面相覷,沒有說話。 霍桑解釋道:「『這是很顯明的,上面三點定是個『三』字,就是『三日死』三字,下面是新標點的驚嘆號「!』我們上一次假定那劍形的一豎一點是嘆聲號,現在可以證明了。 姚國英驚詫道:『這是什麼意思?奇怪! 霍桑答道:「這裡面有一段小小的故事。 春波兄,你把這回事簡單些說給姚署長聽聽。 」 當楊春波給姚署長解釋那怪符歷史的時候,霍桑將那符信小心地折好,放在他的衣袋裡。 他又走到床面前去,翻開了下面的褥子搜尋,卻沒有什麼。 接著,他又蹲下了向床下窺探,忽又回到床背後去。 我不知他發現了什麼,便跟著他走過去瞧。 他走到了床背後,又蹲下身子,從地板上抬起了一個有一寸光景長的紙煙尾。 他拿了煙尾湊到鼻子上嗅嗅,又走到朝東窗口去細瞧。 一會兒,他又回到妝台面前,把那罐使館牌煙罐的蓋開了,向罐內瞧了一瞧。 他又開了靠床的那隻抽屜,重新把那隻賽銀煙盒取出,打開了盒蓋,裡面還剩兩支紙煙。 姚國英講完了湖怪符的故事,失望道:「唉,這裡面還有這樣一幕鬼戲!這案子倒反而複雜哩!」 霍桑不理會他,自顧自地問道:「姚署長,春波兄,剛才你們上樓以後可曾吸過煙?」 姚國英和楊春波都旋轉頭來,回答沒有。 霍桑把拾得的煙尾拿在手掌中,說道:「這煙尾落在床背後靠近床腳的地板上,我們進門時竟沒有注意。 這煙尾很新鮮,煙絲粗黑,雖已瞧不出什麼牌子,但一定是廉價紙煙。 死者的煙罐和煙盒裡面,卻都是高價的舶來品使館牌。 這樣,以證明這煙尾決不是他丟在地板上的。 」 汪銀林道:「那麼,今天早晨一定有一個吸紙煙的人進來過了。 」 霍桑點頭道:「這理解很對。 因為煙尾的一端,還不曾干透,一定是今天早晨丟下的、」 汪銀林的眼光又斜到楊春波的臉上,緊閉了嘴,似在暗暗點頭。 楊春波似有些兒驚慌。 楊春波總自動辯白這:「今天早晨我當真到這來過的,但我吸的是金星牌紙煙,煙絲細長而黃嫩。 你們盡可以瞧。 」他又從他的那件鼻煙色西裝的胸口袋裡,摸出那隻銀煙盒來。 汪銀林冷冷地答道:「我並不說你啊。 你為什麼自己心虛?』」 霍桑把那煙底放在他自己的煙盒裡面,一邊解圍似地說;「我相信這種煙的確不是春波兄吸的。 唉!樓下又有什麼人回來了。 我們下去。 」 我們五個人由霍桑引導著,魚貫地走出死者的卧室。 霍桑走到中間的門口,又站住了探頭向裡面張望。 那樓梯與中間之間,隔著一層板壁,連著兩扇舊式的板門,這時那門開著。 霍桑道:「這中間裡面也有一隻床鋪,像是一隻!臨時的客鋪,昨夜裡好像有人睡過。 什麼人呢? 他的問話並沒有人回答,接著我們一行人便走下樓去。 客堂中有一個老者,正在和那少女麗雲談話。 旁邊有一個身材高大穿短衣的男子,和一個年齡在五六十之間的老婦,都出神似地聽著。 我後來知道那老者就是死者的嗣父甘東坪,短衣男子是廚子阿三,老婦是蘇州吳媽。 甘東評生得倒也氣概不凡,寬闊的肩膊,挺直的腰背,紅潤潤的面頰,和發話時宏亮的聲音,都不見衰老之態。 他的頭髮雖有些花白,但神氣至多只有五十以上的年齡。 他穿著一件低領的舊式圓花黑線春的薄棉袍子,袖子很長,腰身很闊,假使罩上一件馬褂,倒很有舊官僚神氣。 他的腳上穿一雙闊梁的緞鞋,一條破縐紗的綢夾褲,用帶扎著腳管。 他一聽得我們的腳步聲音踏進了客堂,便旋轉身來,把兩隻長袖掩蓋的手,按在胸前連連拱著。 他招呼道:「先生們,勞駕,勞駕——唉,姚署長,你也來了。 我真想不到,這孩子竟干出這種勾當。 他已沒有希望了嗎?」 姚國英搖頭道:「他已完全硬了,至少已死了兩三個鐘頭。 老人皺眉頓足地說。 「唉!這真是家門不幸!先生們,請坐,請坐。 我們坐定以後,那莫大姐端著茶盤出來,向我們五個人一個個敬茶。 我瞧這莫大姐的年紀約有二十四五,蛋圓形的臉兒,紅潤潤地不瘦不肥,皮色雖然黑些,五官端正,眉目清澈,倒也俊俏不俗。 伊的身材比麗雲要高些,上身穿一件淡藍自由布的單衫,下面系一條黑級的大腳管褲子,一雙天然腳上穿著白色細紗襪和黑嘩嘰的鞋子,打扮也很整潔。 伊送過了茶,又拿著香煙罐出來敬客,舉止上也很靈敏。 姚國英問道:「甘先生,你對於這回事,事前是否知情?」 老人答道:「我完全不知。 我每天早晨總是風雨不更地要到城隍廟的湖心亭去的。 昨夜他在什麼時候回家,我也不知道。 諸位不要見笑,我們父子間會面的機會很少:我出去時他沒有起來,他回來時我卻早已睡了。 今天我出去時還只七點鐘。 我下樓時,吳媽正在打掃客堂,我女兒也剛才起身。 直到剛才弄口煙紙店裡的桂生到茶館里去告訴我汀蓀已弔死了,我才慌忙趕回。 所以這一回事,正像晴天霹靂,我完全夢想不到。 」 汪銀林問道:「那麼,我們先問問幾個僕人。 吳媽是不是起得最早的一個?」 甘東坪應道:「正是,伊每天起身得最早。 吳媽,你走出來,幾位先生要向你問幾句話。 」 一會兒,那個蘇州媽子已從白漆的屏門後面出現。 伊穿一件黑布的棉襖,頭髮花白,腰背也有些彎曲,但兩隻眼睛骨溜溜地轉不定。 伊的神氣非常老練,絕無恐慌的樣子。 伊走到那張紅木的方桌面前站住,伊的眼睛向兩面椅子上的人瞧了一瞧,便等候問話。 汪銀林問道:「吳媽,你今天早晨幾點鐘起身?」 第1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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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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