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地從冰箱里取出還是昨天從「格洛利亞」帶回來的一片麵包和一位商販留在市場上的一瓶沒喝完的兩升裝「百事可樂」。 她心存遠見,把它拿回了家。 為什麼?她兩隻手都滿了。 為什麼失去善心?伊拉清楚地知道。 如果她自己不拿走這隻瓶子,別人就會拿,不是因為沒有錢拿它,而是拿去給賣散裝飲料的人。 她在自己的房間里打開紙袋,拿出夾熏香腸的麵包,把「百事可樂」倒進一隻有豁口的茶杯,坐迸沙發。 沒過兩分鐘,響起了拘謹的敲門聲。 「伊魯謝奇卡,可以進來嗎?」是塔尼卡的聲音。 「不可以。 」伊拉低聲不客氣地回答。 不過她相信塔尼卡沒有聽見。 大樓是老建築,厚磚牆,柞木門,幾乎不透音。 過去蓋房子一點都不馬虎,不像現在。 塔尼卡又重重地敲了一遍。 「伊利申卡,你聽見了嗎?」 「我聽見了。 」伊拉大聲回答,「你有什麼事?」 「可以進來嗎?」 「為什麼?你有什麼事?」 「想談一談。 」 塔尼卡打定主意不待允許,難為情地把自己笨重臃腫的身軀擠了進來。 「有什麼事?」伊拉鬱悶地說,她明白,這樣是擺不脫塔尼卡的,又不能趕她出去,塔尼卡不是來找她的,好像是來找伊里亞斯的,而同房客吵架不合適。 「聽我說,」塔尼卡神經兮兮地低聲說,「咚」一下笨重地坐在房間內惟一的一張椅子上,「據說,民警分局的人到你這裡來過。 」 「嗯。 」伊拉啃著麵包點點頭,「你聽說什麼了?」 「他們問了些什麼?」 「天哪,你操什麼心哪?要知道是來找我不是找你。 你纏著我幹嘛?」 「不是,伊魯謝奇卡,你別這麼想,我只不過感興趣。 沒問我的情況嗎?」 「噢,你也值得他們問嗎?」伊拉輕蔑而沒好氣地說,「如果需要,他們會找你的。 」 「別瞎說。 」塔尼卡反駁道,「如果有誰告我佔了一間房子,首先應該去找所有的掃街工問清楚,我是不是真的不上班。 向你問了些什麼?」 「問什麼我答什麼。 」伊拉打斷她,「沒有問到你。 」 「確實沒有問到我?」 「看在上帝面上,你走吧。 」伊拉發怒了,「有那麼一群公牛服服帖帖圍在身邊,誰會告你?生命要緊。 出去吧。 無償為你掃街還不夠嗎?你還不讓人休息。 走開,找你的伊里亞斯去吧。 你們的晚飯做好了,吃完把碗洗了。 」 「你幹嘛生氣,伊利諾奇卡?」塔尼卡哀怨地哭起來,「你倒好,你有這麼闊氣的住房,整整三個房間,可是你只有一個人。 你以為,別的人不想有自己的住房嗎,而且還在莫斯科?大家都各顯神通,在這件事情上所有的手段都是好的。 你自己知道,人往高處走。 你有什麼可憐的,要是我也有自己的使用面積。 」 「讓你的使用面積把你噎死。 因此別人就該幫你工作?領工資你倒忘不了。 」 「你說什麼?」塔尼卡激動地說,「什麼工資呀?所有的錢都給了頭兒,給了區經濟管理局和民警分局了,為了不把我從宿舍趕出去。 你不要這樣想,我不需要別人的東西。 我在工資表上只簽個字,所有的錢都給他們了。 我就是因此而害怕,當我得知民警分局來人找你時,我以為,有誰揭發我給民警錢,他們開始調查了。 現在你知道,怎樣同貪贓受賄鬥爭嗎?你怎麼啦?發現誰行賄受賄就完了,決不姑息。 你就告訴我,不過要說實話:他們問沒問這件事?」 「沒有問這件事,你該放心了吧。 」 「到底問什麼?」 「什麼也沒有問。 一邊去吧,我說了,讓我安靜休息一會。 我很快又要上班了。 」 塔尼卡噓了一口氣,不情願地走出房間。 伊拉一口氣喝乾了杯中的「百事可樂」,把沒吃完的麵包片放回紙袋中。 由於同塔尼卡說話,食慾全消,一點都不想再吃了。 她在沙發上伸直身子,蓋上一塊細絨毛頭巾。 昨天天氣突然變冷,傍晚時分房間里變得又冷又干。 不,從哪裡冒出來像寄生蟲塔尼卡這樣沒有良心的人?不僅不上班,不僅用她那一群公牛嚇唬人,竟然還恬不知恥地擔心民警分局是不是盯上了她。 伊魯謝奇卡,伊利諾奇卡!過個下賤貨。 沒有別的詞來形容她,有意思的是,她怎麼知道弗拉迪克叔叔帶著一個女民警到她的家裡來過了。 大概是她用錢買通的那個民警告訴她的。 恐怕正是他打發她來打聽問了些什麼,是不是在了解他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單元門「砰」地一聲響,塔尼卡走了。 幾乎同時,又響起了敲門聲。 是伊里亞斯吧? 「伊拉,您同我一起用晚餐嗎?」 這可真是破天荒的新鮮事!他本來是打算同塔尼卡一起吃晚飯的。 一般,邀請她上桌吃飯的只有格奧爾基-謝爾蓋耶維奇,所有這些穆斯林沙米爾們都沒有這個規矩。 對她所有的房客有一個不可逾越的條件:對她稱「您」,並且保持距離。 不能稍有輕薄非禮。 否則,不知不覺就會招來麻煩,彼此糾纏不清。 至今她一直跟他們保持距離,因此得以相安無事,不傷和氣。 伊拉費了好大的勁,搜索她知道的禮貌用語。 「謝謝,伊里亞斯,我已經吃過了,請別費心。 」她隔著門大聲回答。 聽腳步聲向廚房移去。 還好,新房客沒有糾纏。 要不,這種情形多了……伊拉想起自己的第一個房客,亞塞拜然人納季克。 他老是用自己的飯食打擾她。 他說,我不能一個人吃飯,我們不興這樣。 我們總是叫在場的人一起上桌。 伊拉有一次盛情難卻,同他一起坐到桌旁,吃過這頓飯她總算活下來了。 他們的民族風味都是些什麼?油膩、辛辣,味道很不習慣。 而過後納季克還一個勁地獻殷勤說:「你現在就是我妹妹,既然我同你分吃了一個麵包。 」她太需要當他的妹妹了!今天是妹妹,明天還不知道會編出什麼來。 得了吧。 伊拉感到凍壞了。 絨毛頭巾已經不管用了,需要喝點熱茶。 她不情願地從沙發上爬起來,慢慢走進廚房。 使她吃驚的是,廚房裡乾淨整潔,伊里亞斯隨手洗了碗,連地板也擦了。 灶台上放著一隻木煎鍋,鍋里的肉散發著誘人香味,旁邊有一隻稍小一點的鍋,鍋里裝著燜好的大米飯。 伊拉點著茶炊下的煤氣,坐在一把椅子上。 胳膊肘擱在桌子上,兩手支著下巴。 幾乎與此同時,六吱呀一響,傳來小心的腳步聲——伊里亞斯從自己的房間里走了出來。 「伊拉,如果你正餓著,請吃吧。 我等朋友們來,做了很多,然而他們不能來了。 」 禮讓,再禮讓,只有禮讓能讓她擺脫。 「多謝,伊里亞斯,我不想吃東西。 現在我喝杯茶,發發熱,就去上班了。 等格奧爾基-謝爾蓋耶維奇回來,您最好請他吃。 」 「一定。 」伊里亞斯點點頭,「請您原諒,發生了塔尼亞這件事情。 我沒有叫她,她自己來的,並且請求允許她等您,我同意了。 我不知道這會讓您不愉快。 」 「一切正常。 」伊拉微笑著說。 第3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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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繼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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