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指的什麼?」房客嚴肅地問,「什麼正常?」 「您知道嗎,我同她昨晚一起吃晚飯了……我覺得,她不太習慣我們吃的那些東西。 但是這一點,我後來回到家裡才想到。 看在上帝面上,您別以為我管閑事,但是我覺得,伊拉經常吃不飽,如果這樣的話,那頓晚飯後她可能難受。 這種情況很常見。 因此我才來問問,是不是一切正常。 您是她父親嗎?」 「不是,年輕人。 伊羅奇卡的父親早就去世了。 我在她這裡租了一個房間。 如果您不著急,我想同您聊一聊。 」 那還用說嗎!不是他自己纏上這位房客的,也不是他自己鑽進來談話提問的,而是房客自己主動接觸他的。 「那就到我的房間里去,我們在那裡要方便一些。 」 的確,與伊拉留給自己的那個小房間相比,格奧爾基-謝爾蓋耶維奇的房間像是沙皇的寢宮。 是這套房子中最大的,有二十五平米。 帶一套軟座傢具,沙發邊的角上有一盞漂亮的落地燈,彩色電視機,兩個窗戶朝向公園。 這不是房間,是一個夢想。 「我叫格奧爾基-謝爾蓋耶維奇。 」房客一邊自我介紹,一邊把客人安置在安樂椅上,自己挨著他坐在沙發上。 「您呢?」 「奧列格。 或者奧利克,隨您的便。 」 「您早就認識伊拉嗎?」 「也是也不是,我觀察她已經兩個月了,但是直到幾天前才決定跟她說話。 」 「什麼叫『我觀察』?」房客皺起眉頭,「您是不是跟蹤她?」 「上帝保佑您!」奧列格快活地笑起來,感到體內冒起一股不舒服的涼氣。 這個不多說話、不起眼的房客,眼光真厲害,「我在伊拉上班的餐館里看見她,就注意上她了,因為她特別像我的母親。 為了看她,我開始專程到那裡去。 就是這樣。 」 「年輕人,你是幹什麼的?做什麼工作?」 「一家私營公司的警衛。 保鏢,大概,在您的眼裡這不太體面,是嗎?」熱斯傑羅夫笑了笑。 「聽我說,奧列格,」格奧爾基-謝爾蓋耶維奇傷感地說,「我不想對人們評頭品足,或者對誰宣講道德。 這不是我的專業。 我是個最普通的會計員,不知道什麼是私營公司的警衛。 我不知道,這不好還是好。 我有幾個成年的孩子,我只懂得一點:現在的生活我不懂,我不理解自己的孩子,聽不懂他們同自己的朋友在電話上聊天時掛在嘴上的那些字眼,我不理解伊羅奇基娜的那些房客,所有那些沙米爾們、伊里亞斯們。 這是另一種生活,顯然是我已經無法適應的另一個星球的生活。 但是,就是在這外星生活中也有牢固不變的東西,而我想您能知道這一點。 不可以讓伊拉受委屈。 您懂我的意思嗎,奧列格?您最好現在就想一想,並且決定您有沒有信心不使她受委屈。 如果您沒有信心,我就把您關在門外,從此以後,您永遠別再出現在伊拉身邊。 」 熱斯傑羅夫仔細地看看房客。 「我不懂您的意思,」他平靜地說,「您說什麼?我為什麼一定要使她受委屈?怎麼,她向您抱怨過我嗎?她告訴您我欺負她、委屈她了?請您解釋清楚,尊敬的格奧爾基-謝爾蓋耶維奇。 」 「別發火,年輕人,平心靜氣聽我說完。 我不知道,伊拉對您說過她的身世沒有。 如果說過,那麼您應該能夠全部明白。 如果沒有,就請相信我一句話:她的生活非常非常艱難。 您甚至不能想象,她的生活有多難。 不錯,您說得對,她經常吃不飽飯,她一天只睡四個小時,有時還要少。 她喝茶不放糖,吃黑麵包,抹廉價的劣質人造奶油。 她病得很重,雖然,從全部情形看,她毫無察覺。 您看到她的臉嗎?請相信我,這不是由於健康過剩。 她穿得很差,因為要節省每一個盧布。 她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姑娘,幾乎從不接收款待。 雖然我,上帝作證,經常想給她些吃的,塞給她一塊好一些的、新鮮一些的。 我不是她的什麼人,一個旁人,萍水相逢的人,等我的前妻一解決換房問題,我就要馬上從這裡搬走。 但是我想警告您,如果當我還在這裡時,我看見伊拉因為您而痛苦,我會採取措施。 」 「有意思,什麼措施?」熱斯傑羅夫嘲笑地問。 他喜歡這個房客。 談話本身讓奧列格得到了大量必需的信息。 只需從容不迫地把談話引向另一個房客,即「喀山幫」上。 「可是您知道,還有誰住在這套房子里嗎?」格奧爾基-謝爾蓋耶維奇以問答問。 「我不知道,是誰住這裡?」 「絕對是一幫犯罪分子。 伊羅奇卡大概不知道這一點,她很少在家,但是我看見聽見的很多,特別是晚上,當她在『格洛利亞』上班的時候。 不過至今我們年輕的女主人對他們來說是個不可侵犯的人物,因為她從來不給他們打自己主意的借口……總之,您理解我指的是什麼。 人心都是肉長的,不管多麼奇怪,他們也懂得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所以,如果您使伊拉受委屈,您將不得不面對我還有他們。 我嗎?是個不年輕,也不十分健壯的獨身會計員,您不必怕我什麼。 可這些沙米爾、托菲克、拉菲克、伊里亞斯們,完全是另一種人,我可以向您保證,為了自己的女主人,他們會咬斷您的脖子。 」 原來,托菲克和拉菲克們都來過。 好極了。 沙米爾和伊里亞斯是房客,一個是過去的,一個是現在的。 托菲克很可能是多梅紹夫,這傢伙。 拉菲克呢?這是個新的。 在研究有關捉摸不定的阿里亞斯團伙的資料時,還不為人知。 必須趁機好好問問格奧爾基-謝爾蓋耶維奇。 「天哪,他們有這麼多人!」奧列格開玩笑地舉起雙手,「他們都住在這裡嗎?」 「不,只有一個住在這裡。 伊里亞斯。 其餘的人都是朋友,但是經常到這裡來。 帶來點什麼,又拿走點什麼,把一些紙轉來轉去,一句話,不是正經人。 我不認為您會喜歡和他們打交道。 」 「好的,格奧爾基-謝爾蓋耶維奇,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想請您相信,我不想對伊拉做任何壞事,相反,我很希望您能給我出出主意。 」 「主意?」房客驚奇了,「關於什麼?」 「關於我怎麼幫助伊拉,又不刺傷她的自豪感和自尊心。 我已經發現,她對任何幫助她的建議都很警覺,甚至懷有敵意。 但是您更了解她,大概能指點我,如何和以哪種方式為她做點什麼好的或是有益的事情。 」 「您真的想幫助她?」格奧爾基-謝爾蓋耶維奇不相信地再問一遍。 「當然。 我,確實不太富有,但是我有一點積蓄,如果您指點我……」 「給她買套衣服。 您親眼看見她穿的什麼。 要知道她還只有20歲。 她也想看上去不比別的姑娘差。 」 「也許,給她錢買食品更好?您親口說過,她老是吃不飽。 」 「這無濟於事。 如果給她過日子的錢,她馬上就會跑去給弟弟妹妹買東西了。 」 「那麼,乾脆給她帶食品來?」 「您忘了,奧列格,她吃不慣豐盛高檔的飯食?如果她像小孩子般貪嘴吃下所有您帶給她的東西,事情可能真的要由醫院來收場了。 總的看,換一種方式,都會徹底地無可挽回地壞事。 」 「我還是不明白,既然她吃不飽,她怎麼能幹這麼多的活?她早就應該因為虛弱而病倒了。 」 「還有精神力量呢?意志、明確的目標?您對伊羅奇卡估計不足,這真是一個令人驚奇的人。 她有著戰勝困難的鋼鐵般的意志,這種必勝的意志是支撐她的力量,不使她徹底倒下。 我再對您說一遍,奧列格,您能為她做的惟一有益的事情就是買一套漂亮衣服。 主要是要暖和。 她冬天在挨凍,一雙好鞋——一雙暖和的防水鞋。 相信我,這比做其他的事情都要好。 但是我再次警告您:如果您打算向她行兩三天善,然後就消失,最好現在就走開。 我希望您睜開眼睛看清形勢,年輕人,伊拉在我住在這裡期間一個男人也沒有領回來過。 我以為,她沒有遇見過男人,在她的生活方式下,她沒有這方面的精力,沒有時間,沒有可能。 如果您現在哪怕只伸出手撫摸她一下,她馬上就會迷戀上您,愛上您。 她會感到幸福。 而您呢?您為什麼要這樣?您不會讓我相信,她漂亮,您想了她一輩子,是嗎?她是個貧窮有病又不漂亮的姑娘,背著四個殘疾人的沉重負擔,他們癱瘓的身軀還要壓在她的身上許多年。 這些話聽起來多麼嚇人,讓人不寒而慄,她無比正派、清白。 然而同時她又沒有文化,粗俗,缺乏教養,她的性格令人難以忍受。 這些會很快使你厭倦,往後怎麼辦?您會傷她的心。 自然,我那些特別的鄰居會找到您,對您說,您不對。 他們是些容易激動的人,但是他們的男女貞潔觀發育健全。 所以,我認為,在他們解釋之後您就會安息了。 這對誰有好處?對伊拉?對您?不。 因此,我再次堅決地懇求您,奧列格,趁還可以抽身時,不要走出這輕率的一步。 我希望,還可以抽身!」 他的兩眼直盯著奧列格,連熱斯傑羅夫都在他灼熱的目光下變得不自在了。 「當然,」他小聲說,「我會考慮您的話。 」 第2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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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繼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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