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德·阿特伍德就是那麼以為的,"德莫特說,"他借用了1840年倫敦的威廉·盧瑟爾爵士(譯註:LordWilliamRussell,1787-1840,英國著名貴族,被其貼身男僕所殺,前文曾有提及)的案子,但卻反其道而行之。 他的目的,正如我告訴你們的,是給自己提供一個莫里斯爵士謀殺案不在場的證明。 伊娃就是他的不在場證明,也是他的證人:更叫人稱服的是,她還是個不得已而為之的證人,你們明白了嗎?" 伊娃哆嗦了一下。 "這是他原來的計劃,我會跟你們解釋的。 內德不可能知道托比·勞斯會在中間突然闖進來,還戴著一雙褐色手套:這麼一來,既給他提供了一個證人,又給他提供一個誣陷對象。 阿特伍德看到這個,肯定高興得不得了,並且認為這好得難以置信。 另一方面,他也不可能預見到,他會從樓上摔下去,摔成腦震蕩:這事最終發生了,並由此毀了他的整個計劃。 於是,成功與失敗的機會就均等了。 " "得了,"伊娃忽然說,"請告訴我們一切吧。 所有的一切。 " 一種輕微的緊張感籠罩著他們。 午茶過後,伊娃、德莫特、嘉妮絲,還有本舅舅正坐在伊娃別墅的後花園高牆的遮蔭與栗樹的樹蔭下。 桌子搬出來放在了一棵樹下,樹葉微微有些發黃。 (秋天要來了,德莫特·金洛斯心想,明天我也要回倫敦了)。 "好的,"他說,"我是想告訴你們。 沃杜爾、格倫,還有我,整周都在收集各種線索。 " 他看著伊娃焦急的臉,非常痛恨自己不得不說的話。 "你一直叫人討厭地閉緊嘴巴,"本舅舅發起了牢騷。 他不安地清了清喉嚨,忽然說:"我一直想不通的,是這傢伙殺害莫里斯的動機!" "我也想不通,"伊娃說,"動機是什麼?他甚至都不認識勞斯老爹,是不是?" "你們沒意識到而已,"德莫特答道。 "沒意識到,你什麼意思?" 德莫特靠在柳條椅上,架起腿。 他點起一支馬里蘭香煙,臉上露出專註的神情,一種憤怒的專註,這使得臉上的皺紋比往常更多。 他朝伊娃微笑時,試著不表露出這種情緒。 "我想要你回想一下我們曾討論過的幾件事情。 當你還是阿特伍德的妻子,還住在這兒的那段日子裡,"他看到她往後縮了一下,"你還不認識勞斯一家,對不對?" "對的。 " "但有幾次,你注意到這個老頭了?" "是的,是這樣。 " "而且,每當他看見你跟阿特伍德在一起時,他總是熱切地盯著你們兩個看,彷彿被搞糊塗了似的?對吧。 他正試圖回想以前曾在哪兒見過內德·阿特伍德。 " 伊娃坐直了身子。 一個突如其來的預感,一個靈光一現的猜測,閃過她的腦海。 但是德莫特不相信猜測。 "你跟托比·勞斯訂婚之後,"他繼續道,"有一次,莫里斯爵士含蓄地向你問起阿特伍德,但是支支吾吾、含含糊糊,還用古怪的眼光看著你,別的什麼也沒說?對吧。 既然說,你和阿特伍德結過婚,可你了解他嗎,甚至現在你了解他嗎?你到底了解過他沒有:他以前的經歷,背景,其他什麼事?" 伊娃潤了潤嘴唇:"什麼都沒有!怪透了,我是那一晚——謀殺發生的那一晚,才問他這些問題的。 " 德莫特把視線轉到嘉妮絲身上,她也張著嘴,一臉的驚異,彷彿才剛剛有些明白。 "姑娘,你曾跟我說,你父親對人臉的記性非常不好。 但是,偶爾會有某件事情極為有力地提醒他,然後他會記起以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某個人。 是啊,他見過許許多多張人臉,自然,是他在監獄工作期間。 我們不可能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想起以前在某處見過阿特伍德。 他確確實實記起來的是,'阿特伍德',一個模範囚徒,因重婚罪於萬茲沃斯監獄(譯註,WandsworthPrison,大倫敦地區最大的監獄)服五年徒刑期間,越獄逃跑了。 " "重婚罪?"伊娃叫道。 但她沒有反駁。 她想象著看到內德在暮色下踏著青草過來,清晰得仿若見到了他本人,還看到他露齒而笑。 "一個帕特里克·梅恩(譯註,PatrickHerbertMahon,英國歷史上著名的玩弄女性的罪犯,1924年因謀殺罪被執行死刑)式的傢伙,"德莫特繼續說,"對女人很有吸引力。 在歐洲大陸東遊西盪,離英國遠遠的。 做買賣,這裡那裡地弄點錢,還借錢……" 德莫特克制住了自己。 "不管怎麼說,你可以看出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 "阿特伍德跟你離婚了。 其實我不能這麼說:從法律上講,你們就沒結過婚。 而他的名字,順便說一下,不是阿特伍德。 等有一天,你務必看看他的記錄。 在所謂的離婚之後,阿特伍德去了美國。 他說他打算把你要回去,他就是這個意思。 但是,與此同時,你跟托比·勞斯訂婚了。 "莫里斯爵士非常滿意。 事實上,他極為高興。 他不打算讓任何東西,不想讓任何東西阻止這個婚配。 我知道嘉妮絲和菲利普斯先生會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說……" 一陣沉默。 "是的,"本舅舅叼著煙管咕噥道。 他又情緒激烈地補充道:"我一直就站在伊娃這邊。 " 嘉妮絲看著伊娃。 "我對你不公平,"她突然說,"因為我不知道托比是這麼個自私噁心的人。 是的,我這麼說了:就算他是我的親哥哥!但是,就你目前所知,我從未真正認為……" "甚至,"德莫特微笑道,"在你暗示她可能進過監獄時也沒有那麼認為嗎?" 嘉妮絲朝他吐了吐舌頭。 "但你給了我們線索,"德莫特繼續道,"主要是,你給我們講了那個叫作菲尼斯泰爾,或者叫麥克孔克林的人的完整故事。 留神發生過的事情!歷史重演了。 如果說事與願違,那也不是你的責任。 好了,我想這個地方的人都知道內德·阿特伍德回到了拉邦德萊特,就住在東永飯店。 " "莫里斯爵士下午出去散步。 他去了哪裡?去了東永飯店的后吧。 那麼,如我們所知,誰在那個酒吧里呢?內德·阿特伍德,他正大聲吹噓著要把他的妻子奪回來,且不管他是怎麼跟大家說的。 "你,嘉妮絲,甚至曾經暗示阿特伍德可能遇到了你父親,並且跟他說了話。 這事的的確確發生了。 你父親說:'先生,你能出來跟我說句話嗎?'阿特伍德不知道怎麼回事。 但他去了。 他聽著老頭源源本本地說出了他的老底,我們可以想象出他當時的憤怒與不快。 "他們在動物園裡走著。 莫里斯爵士的身子顫抖得厲害,對他說的話跟對菲尼斯泰爾說的一模一樣。 你還記得嗎?" 嘉妮絲點點頭。 "我給你二十四小時逃命,"嘉妮絲引述道,"二十四小時后,不管你有沒有逃走,一份關於你新身份的詳盡描述會送到蘇格蘭場,包括你用新身份生活的地方,你的新名字,關於你的一切。 " 德莫特往前傾著的身子又一次向後靠在了柳條椅上。 "這是個突如其來的巨變。 阿特伍德現在不能像他堅信的那樣把他妻子奪回來了。 他再也無法過他悠閑自在的生活了。 不可能了,他將回到牢里。 要是你能想象他在動物園裡漫無目的地走著,經過一個個獸籠,你就能想象他腦子裡轉著的念頭。 忽然之間,因為可惡的正義,他將被帶回監獄。 除非…… "他與莫里斯·勞斯爵士的認識程度談不上熟悉,但他很是知道住在幸福別墅這家子的生活習慣。 記著,他可是在這兒住過幾年的。 "他自己也觀察過,莫里斯爵士在家裡其他人都休息之後,有在書房裡獨坐熬夜的習慣。 他曾多次往街對面的書房裡看,就像伊娃曾經做過的那樣。 他知道書房的布局,天氣暖和的時候,那兒不拉窗帘。 他知道莫里斯爵士坐在哪兒,門在哪兒,壁爐用具又是在哪兒掛著。 最有利的是,他有一把伊娃房子的前門鑰匙。 記得嗎?這把鑰匙也能打開幸福別墅的前門。 " 第5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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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鼻煙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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