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得克薩斯小姐:我在寫這封信時已快到傍晚了。 太陽在花園的草坪上投下一道長長的黑影,整個世界是那樣的光明,那樣的一如往常,以至於我不得不設法要自己相信,我經歷的那個悲慘之夜所發生的確確實實是真事。 今天早晨的報紙更有助於把全部事情搞得像一場夢,我找不到與此相關的一句話、一個字。 我想到了美國,想到假如這件事在那裡發生,記者會怎樣地蜂擁而至把我們的住宅圍個水泄不通。 想到這些,我真是感到格外地吃驚。 不過,我對英國報紙算是有所了解。 偉大的政治家J·張伯倫在前一天晚上十點鐘去世,而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有一家報紙首次披露此事——還大呼小叫地說什麼搶到了頭條新聞。 沒錯,是搶到了頭條新聞。 不同的國家,不同的作法。 對布雷來說,不讓這些記者知道此事也許並不困難,所以他們拙劣的報紙出來時隻字未提亞達菲街發生的不同尋常的故事。 由於奇缺真實消息,他們開始暗示一場大規模戰爭的風雲就要臨頭。 由於搖搖欲墜的奧地利已經向彈丸之地的塞爾維亞宣戰,由於德國皇帝今天帶著他最出色的戲劇效果匆匆趕回柏林老家,所以他們認為全歐洲不久將被血洗。 炎熱的白天,難眠的夜晚產生了一場惡夢! 然而,你想聽的無疑是亞達菲街發生的事情。 這場悲劇的續集又上演了,使整個事情更加神秘莫測。 只有我一個人發現了這一個秘密。 不過要從頭說起: 今天清晨我給你發信回來,一夜的緊張使我感到非常疲勞。 我上床睡覺,但是卻難以入睡。 越是想到我的處境極為不利,越是讓我心情不安。 我不喜歡布雷巡長看著我時的目光,不喜歡他盤問我如何住進這裡時的口氣。 我告訴自己,只有找到殺害不幸的上尉的真兇我才會平安無事。 因此我開始琢磨案件中少的可憐的線索——尤其是紫苑、領帶夾和霍姆堡氈帽。 就在這時我想起了布雷不感興趣而隨手扔進廢紙簍里的那四份《每日郵報》。 在他看報紙時我曾在他身旁掃了一眼,曾看到凡份報紙都是一個疊法,我們喜愛的欄目——廣告欄——處在最顯眼的位置。 碰巧我桌子里有上個星期的《郵報》。 你會理解這是為什麼。 我站了起來,找到這些報紙,開始讀報。 正是在這個時候我有了驚人的發現,就是我剛才說的發現。 有了這種發現之後,我一時間驚呆了,所以想不到任何行動步驟。 最後我決定,要做的事情是等上午布雷回來,向他指出他忽略《郵報》是個失誤。 布雷到來時是上午八點鐘左右,幾分鐘之後我聽到另一個人上了樓梯。 這時我正在刮臉,但是我匆匆地把臉刮完,穿上了浴衣,急忙去了上尉的房間。 上尉的弟弟昨晚負責把這不幸男子的屍體送走了。 除布雷和幾乎與他同時到達的那位陌生人之外,還有一位睡眼惺忪的警察,再也沒有別人了。 佈雷的問候顯然是別彆扭扭的。 但是,那位陌生人——一位身材高大的壯漢——極為熱情地向我介紹了自己。 他告訴我說他是休斯上校,是死者的一位親密朋友;還告訴我說他極為震驚和悲傷,來到這裡是想問一下有什麼事他可以做。 「巡長,」我說道,「昨晚在這問房裡你手中拿著四份《每日郵報》,你認為毫無價值就扔進了這個廢紙簍。 我是否可以建議你把它們撿回來?因為我要澄清一件極為令人震驚的事情。 」一位尊貴的長官怎能屈身去翻廢紙簍,他向那位警察點頭示意了一下。 警察把報紙拿了過來,我從中選了一份,在桌子上鋪開。 「七月二十七日這期,」我說。 我指向登在私人啟事欄中間的一條消息。 我的小姐,如果你恰好也留下了一份,你可以在你那裡自己讀。 這條啟事讀來如下: 「仰光:坎特伯雷花園中的紫苑正在盛開。 開得特別漂亮——尤其是白色的紫苑。 」 布雷咕噥著,睜開了他的小眼睛。 我拿起了下一期——二十八日: 「仰光:我們迫不得己賣掉了父親的領帶夾——他從開羅買回家的甲蟲形綠寶石領帶夾。 」 此時我引起了佈雷的興趣。 他喘著氣,笨重地向我靠過來。 我極為興奮地在他眼前展開了二十九日的那期: 「仰光:霍姆堡氈帽一去不復返了,被一陣風刮進了河裡。 」 「最後,」我對巡長說道,「最後一條消息是在七月三十日那期——弗雷澤,弗里爾死前十二個小時左右可以在大街上買到。 看!」 「仰光:今晚十點鐘。 評議員大街——Y.O.G。 」 布雷沉默不語。 「我相信你知道,巡長,」我說道,「弗雷澤·弗里爾過去兩年駐紮在仰光。 」 他還是一言不發,只是用那雙狡黠的小眼睛看著我,看得我開始討厭這雙眼睛。 他終於尖刻地說道: 「你是,」他盤問道,「如何碰巧發現這些消息的?昨晚我離開之後你有沒有到這房間來?」他憤怒地轉向了那位警察。 「我下過命令……」 「不,」我插嘴說,「我沒來這個房間。 我湊巧在我的房間中存了這幾份《郵報》,是極其偶然地存了幾份……」 我意識到我已經說漏了嘴。 毫無疑問,我發現這些消息實在是太巧合了。 懷疑再一次落到我頭上。 「非常感謝,」布雷說道,「我會記住這些的。 」 「你同我在領事館的朋友聯繫了嗎?」我問道。 「聯繫了。 就到這兒吧,早安。 」 於是我走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大約二十分鐘之後,有人敲響了我的房門,休斯上校走了進來。 他是一位和藹可親的人,大概四十齣頭,皮膚被陽光曬得黑黑的,不過不是被英國的陽光晒黑的,兩個鬢角已經灰白。 「我親愛的先生,」他開門見山地說道,「這是最駭人聽聞的事情!」 「絕對沒錯,」我回答說,「你坐下好嗎?」 「謝謝。 」他坐下來,直率地盯著我的眼睛。 「警察,」他又意味深長地說道,「是最愛懷疑人的——往往毫無道理地懷疑。 你碰巧卷進了這件事,我感到很難過,因為我相信你絕對是一個表裡如一的人。 我是否還可以說一句:你要是需要朋友的話,我願隨時聽你召喚!」 我被感動了。 我真不知怎麼感謝他才好。 他的語調是那麼富有同情心,那麼和藹可親,尤其是那麼誠懇,以至於我不知不覺地把事情的前前後後都告訴了他——阿奇和他的信,我怎樣喜愛上了這座花園,我怎樣吃驚地發現上尉從未聽說過這樣一位表弟,以及我後來的不利處境。 他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我想,」他說道,「誰也不會拿著一封未封口的引見信不打開看看怎樣對他大加讚揚。 這是人的本性——我經常這樣做。 我是否可以冒昧地問一句……」 「是的,」我說道,「信沒有封口,我確實看了。 這不過是一封推薦信,可是我感到它太長了。 信中對我用了許多熱情的詞兒——我與恩賴特不過是萍水相逢,這些詞兒用得未免不合情理。 我還記得他談到他在因特拉肯住了有多久,而且說他將在八月一日左右到達倫敦。 」 「八月一日,」上校又重複了一遍,「那就是明天。 那麼,如果您夠朋友的話,請告訴我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把這個悲慘的夜晚所發生的事情又大略講了一遍——爭吵;樓廳中沉重的身影;從那扇很少使用的門逃走。 「小夥子,」休斯上校起身要走時說道,「這出悲劇的線頭扯得很遠——一些扯到印度,還有一些扯到一個我不願說出它的名字的國家。 我可以坦率地講,我對此事比上尉的朋友興趣更濃,而且還有其他興趣。 目前,此事要極為秘密地在我們之間進行。 警察並無惡意,但是他們有時會走漏風聲。 你是說你有幾份登載這些奇怪消息的《郵報》嗎?」 第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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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欄》
第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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