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以為他會去看那些路嗎!他只知道自己是從左邊國家來還是從右邊國家來的!他的國家是有燴肉的地方……是不是,布西埃?」 莫雷斯塔爾的心情一下子壞透了,他感到氣憤,痛斥那些漠不關心的人、熱情不高的人、平民百姓、資產階級或農民,他們只考慮自身的安逸,卻從不擔心祖國的榮辱。 但他們又能怎麼樣呢?某些報紙散布的、流動商販連最偏僻的鄉村裡都兜售到了的那些書和小冊子,宣傳的儘是那些可惡的思想! 「是的,」他喊道,「那些新思想,是它們的流毒把我們摧毀了,那些小學教師在毒害著青年一代。 連軍隊也受到腐蝕。 全軍都在反抗……」 他的目光盯著菲律普,菲律普時不時地點點頭,不作回答。 父親把兒子的這種動作視為了對他的觀點的苟同。 「是不是,菲律普?你在那邊離得近看得更清楚,看清所有那些不惜任何代價做著和平美夢卻使我們越變越弱小的懦夫!也聽見他們演講,所有在公眾集會上與政府的同僚一起公開大聲叫嚷反對軍隊和祖國的罪惡的十字軍東征……一說到首都!……可外省免不了受到傳染!瞧,你讀過這本無恥的書嗎?」 他從攤在桌子上的一大堆紙中抓起一本紫色封皮的小冊子,放在他兒子眼前。 他接著說道: 「《畢竟是和平》!且不說作者的名字,一本寫得非常好的書更顯得危險,而且,這本書不是我剛才影射的那些大聲叫嚷的人寫的,而是一個學者,一個外省人,甚至是家在邊境上的一個法國人。 他甚至跟我們同姓……一個遠房表兄……莫雷斯塔爾家族很龐大。 」 「你能肯定嗎?……」菲律普一字一頓地說道。 他看到這本小冊子時臉色變得刷白,「你是怎麼知道的?」 「噢!很偶然……一封寄給我的信上寫著:『親愛的莫雷斯塔爾,衷心祝賀你的小冊子出版。 』」 菲律普回想起來了。 去年,他本該來老磨坊的,那封信是他的一位老朋友寄給他的。 「你不想把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嗎?」 「有什麼必要呢?一家之中出了一個混蛋時,根本不必急著去認識他。 而且,他自己也無臉在這本可恥的小書上署上真名……無論如何,這個混蛋,但願他不要落到我的手中!我們不要再說他了……」 他繼續滔滔不絕地說了很長時間,談他所想到的所有戰爭或和平、歷史或政治方面的問題。 只是在如他自己所說的「掏空了口袋」之後,他才突然驚呼道: 「朋友們,說得太多了!已經四點鐘了,沙布勒克斯,我願意為您效勞……是不是這樣,有人偷了您的家禽了?你來嗎,約朗塞?我們會看見幾個面孔漂亮的士兵正在準備煮湯呢。 沒有比法國人的野營更熱鬧、更令人興奮的!」 第四章 瑪特和蘇珊娜,儘管年齡不一樣,兩人相處卻很融洽。 瑪特對她的女友寬容大度,很小的時候就認識沒有母親、自己照顧自己的蘇珊娜;蘇珊娜相對瑪特來說,性格卻沒那麼平穩,有時熱情洋溢、非常溫存,有時則咄咄逼人、冷嘲熱諷,但她總是充滿優雅的魅力。 當瑪特打開那些旅行箱后,蘇珊娜想親自把旅行袋裡的東西全部拿出來,把那些小件物品放在桌子上擺好,其中有孩子的照片、吸墨水紙、最愛讀的書等等,藉助這些東西可以使這個無人居住的房間顯得親切一些。 「你在這裡會很舒適的,瑪特,」她說道,「房間很亮……你和菲律普只相隔一個衛生間……可你怎麼想到要兩間卧室呢?」 「是菲律普的主意。 他擔心早晨會把我吵醒……」 「啊!是菲律普的主意,」蘇珊娜重複道,「是他想……」 過了片刻,她拿起了一幅照片,仔細地觀察著。 「瞧你的兒子雅克多像你的丈夫啊!……比保爾像多了……你不覺得嗎?」 瑪特走上前去,向她的女友俯下身子,用母親的雙眼看著那幅照片,彷彿從這一靜止的畫面中看見那個不在身邊的兒子的生活、微笑和俊美。 「你喜歡哪一個兒子,雅克還是保爾?」蘇珊娜問道。 「問這種問題!假如你做了母親……」 「要是我,我最愛的是最能讓我想起我丈夫的那一個。 另外那一個總讓我感覺到我的丈夫已停止愛我了……」 「我可憐的蘇珊娜,你把什麼事都與愛情聯繫起來!那麼,你認為除了愛情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嗎?」 「有許許多多別的東西。 可瑪特,你自己難道不希望愛情在你的生活中佔有更多的位置嗎?」 瑪特感覺到蘇珊娜的話中帶刺,但她還來不及反駁,菲律普已在門邊出現了。 蘇珊娜立即大聲說道: 「我們正在談論您呢,菲律普。 」 他沒有答腔。 他走到窗戶邊,關上窗戶,然後來到兩個年輕女人身邊。 蘇珊娜請他坐她旁邊的那把椅子,但他卻坐到了瑪特身邊。 瑪特從他的神情上看出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你跟他說過了嗎?」 「沒有。 」 「可是……」 他三言兩語把他同父親談過的話、那本小冊子的意外小事故以及他父親針對這本書的作者說的那些話告訴了她。 他接著又把父親說過的那些話重複了一遍,越說越覺得痛苦。 說完,他默然不語,陷入了沉思,用拳頭壓住兩個鬢角,然後彷彿為自己做解釋一樣,慢慢地說道: 「這件事已持續三年了……從他談論我被升為教授和我第二本有關祖國概念的那封信開始。 也許那個時候我應該給他回信,把我的思想演變過程以及研究歷史和古代文明給我帶來的巨大變化告訴他。 」 「也許確實應該這樣……」瑪特表示贊同。 「我那時很害怕,」菲律普說道,「我害怕給他造成痛苦……他一定會痛苦不堪的!……而我對他的愛又是那麼深沉!……再說,你知道嗎,瑪特,他所仰賴的那些思想,在我的眼裡,是生機勃勃、令人讚歎的化身,這些思想是那麼美麗,在沒有人去分享它們時,在人的內心深處也會長時間地、永久地對它們保持一種不由自主的柔情。 它們是幾個世紀以來我們國家的偉大的體現。 它們是堅強有力的,就像所有那些嚴謹的純潔的東西一樣。 一旦有個變節者不想堅持這些思想了,所有與它們對立的言辭就都像是褻瀆神明一樣。 叫我怎麼對我的父親說:『你教給我的那些思想,那些我青春年少時奉若生命的思想,我不再堅持了。 不,我跟你心裡想的已經不一樣了。 我的人道主義的愛不受生我養我的這個國家的限制,我對邊境另一邊的人沒有仇恨。 我同那些不需要戰爭、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避免戰爭的人是站在一起的,為了讓世界消除這種恐怖的禍患不惜拋頭顱灑熱血。 』叫我怎麼對他說這樣的事情呢?」 他站起身來,一邊踱步一邊繼續說道: 第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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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
第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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