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霍姆面臨著要將這一不幸消息告訴季娜伊達。 當著他的面,她與鮑里涅維奇談情說愛也從不感到不好意思。 鮑里涅維奇對此很不滿,雖然他知道工友耳聾也發現不了更多的事。 狡猾的老頭兒早就認為耳聾是有好處的。 這樣無論同自己人和外人,還是死者探望者和親屬,都能處好關係。 別人求他的事,能辦的就辦,撈個好;不能辦的,因耳聾,就說沒有聽到,人家也不會怪他。 因耳聾麻煩也少,在解剖室,法醫們也很少要他干這干那,教研室的老師們也不對他講什麼大道理。 他們當著他的面什麼都好說,就當他是死人一樣,從不避諱他。 最近一個時期熱戀的一對兒關係不好了,不象以前那樣互相總離不開,經常眉來眼去表達愛情,工友們見了都感到眼熱。 他能區別裝假和出於真誠的言行。 他敢肯定地說,他倆不久前已出現了裂痕和不和。 偶爾聽到他倆的一次談話,使老頭兒感到不安。 這大概發生在一個月以前,中午兩點鐘,當老師們離開解剖室去助教辦公室寫解剖報告的時候。 鮑里涅維奇寫完死亡證明,分發給死者的家屬后正打算走,他站在解剖室的窗戶前,機械地解著白大褂的紐扣,好象是在等什麼人。 季娜伊達也完了事準備走。 當她看到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倆人,她走到他跟前低聲問道: 「晚上您在家嗎?」 他作了肯定回答。 「晚上我在家等科爾涅托夫,」她繼續說道,請您別來找我。 這是為了您,也為了我們的友誼。 」 鮑里涅維奇仍舊看著窗外,說道: 「好吧。 」 「您答應我要作一個有理智的人,我對您寄予希望。 」 「我已聽過這些了。 」他仍然冷淡地說道。 「我希望您別對我報復,行嗎?」她儘力看著他的臉,說道。 他冷冷地看著她,稍稍想了想說道, 「我不能保證做到。 」 第二天就有個自稱科爾涅托夫的人打電話給季娜伊達,從那時起這人就開始經常給她打電話。 從助教最初來到教研室,帕霍姆就不喜歡這個人,由於要救自己的妻子才抑制使自己對她的不滿情緒。 她沒真話——他心裡對自己說——,她即使不說話也在騙人。 這女人體格結實,性格頑強,她可以把屍體象擺動一件玩具似地從一張解剖台搬到另一張解剖台上,但只要有人在解剖室她就象一個軟弱姑娘從不自己移動一下屍體:「……帕霍姆,請您……」在軍事訓練中她射擊從不脫靶,但當著別人又說,她從沒有拿過槍……她非常想讓人說她人緣好:對工友的妻子和清潔女工,對認識和不認識的人表示關懷,拍拍肩膀,借錢給他們,還不讓人覺得她記性很好。 她似乎心腸很好,但你對她的善意又不能相信。 她冷酷,從不容忍同她開玩笑,很少看到她面帶微笑。 只有一次是在教授生日的那一天,她興緻勃勃,跳舞跳到深夜,使大家感到奇怪。 教授那天對她說道:「小鴿子,您可把我們騙了。 您並不象我們感覺的是一個那樣古板的人啊……」 而鮑里涅維奇則是另外一個樣子,他喜歡開玩笑,也愛大笑。 當人們笑時,他聳聳肩膀:「有什麼可笑的?」他頭腦清醒,文靜,生氣時說過的話,以後絕不再重複。 他的耐心能頂上十個人的耐心,從不發脾氣。 他不象別人,從不浪費一點點時間,總是忙著什麼,從不讓自己的頭腦休息一會兒。 他和我們這些人一個樣,總不縮起手什麼不幹。 星期天他在別墅拿起鎬和鐵杴幹活,出點力氣就很高興、很安心了。 他還有一個優點就是非常能理解別人的痛苦,決斷公正。 欺侮這樣的人是天理不容的! 別人心上的事是用不著見證人的,而需要的是沒有全權的受託人,沒有法律關係的同謀者,有義務為別人的輕率承擔責任的人。 不管他們的關係怎樣,帕霍姆有責任把這一悲痛的消息告訴季娜伊達。 偵查員和涅斯捷洛夫上樓找教授去了,很快教研室就會知道,老師們要開會,他們是不會早一點告訴她的。 當激動的教授,偵查員和涅斯捷洛夫出現在樓梯上時,帕霍姆不再遲疑了,趕快去找季娜伊達。 他在門口碰上了女助教。 她一隻手拿著一個文件夾,另一隻手拿著一個硬紙盒子。 她身著熨洗乾淨的白大褂,裡面穿著大開領的黑綢連衣裙,再加上黑玳瑁大眼鏡給她的臉上增添了陰鬱而嚴厲的神色。 工友叫住她,說道: 「請允許和您說一件重要的事情,在這兒不行。 」 「那進來說吧。 」她打開助教辦公童的門請他進去。 開始,帕霍姆很惶恐,不知該怎麼說起,他想到每一分鐘都很寶貴,增加了勇氣和決心。 他想起他當年是怎樣聽到關於前妻死亡的消息的情景。 他就象溺水者抓住救生圈似地把心中浮起的往事作為樣板。 「出了不幸的事……這事真難以開口。 」 面臨著極大的困難,但帕霍姆堅定地抓住救生圈般的往事的例子,決心說出來。 「我不懂您說些什麼,誰出了不幸?」季娜伊達已經看到窗外運來是誰的屍體,但她還是這樣問道。 「不,您說我說得對嗎?」工友要求她肯定地回答,「可能我說得不對,是嗎?」 「對!對!」她開始不耐煩地說道,「那您說得詳細一點,究竟是怎麼回事?」 工友同情地看了女助教一眼,痛苦地嘆了口氣。 「不幸和不幸也不完全一樣……有的真使人難過……」由於季娜伊達沒有流露出絲毫不安,他就決定大膽地說了,「我們遲早都要死去,都是一個結局——死亡。 」 女助教警覺起來,有點驚慌地問道: 「是不是教授出什麼事了?」 「不是,不是,不是他。 」帕霍姆連忙安慰她道,「生死是不由人的,要死想躲都躲不脫……」 「誰死了?」她緊張地問道,「您倒是說呀I」 「人死只有一次,而還有人召喚死神。 說得很對,是他自己動手的。 可憐的鮑里涅維奇,」他嘆了口氣補充道,「他怎麼會想到死呢?」 女助教好象疼痛難忍,渾身顫抖了一下,打開門,沒有等工友阻攔,就跑了出去。 她衝進解剖室的門,站在鮑里涅維奇的屍體前呆住了。 她一點勇氣也沒有了。 她那亭亭玉立,端莊的身材,下垂的雙手和因痛苦緊繃著的面孔使人感到悲痛。 她那瞪大的雙眼現出極大的痛苦,好象她一閉上眼睛,悲痛也會從緊閉的眼皮下流露出來,偵查員和涅斯捷洛夫受到她悲傷表情的感染不由得低下了頭。 她僵死不動地站了很久。 又過了一會兒她用顫抖的手掏出手帕,把它撕成碎片。 她站了幾分鐘,一言不發,就離去了。 她仍然和平常一樣,昂首挺胸,堅定自信。 第三章 當鮑里涅維奇的屍體送進解剖室之後,涅斯捷洛夫和偵查員去找教授。 前者是要把這一悲痛的消息告訴教授,而後者是與教授商量解剖屍體的事。 他們看到教授正給法醫鑒定短訓畢業生上課。 在這群年輕人中間教授講話的聲音宏亮有力,不斷離開主題講些有趣的事,不時還開句玩笑引起年輕人的喝彩和笑聲。 他的講課吸引了學生們的注意力。 第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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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宿舍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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