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大寶抱著一個大包袱跑了進來,哼哧哼哧地喘了半天。
「那個……師父,你要的東西搞來了。」大寶說,「那家醫療用品店的老板硬是被我的踹門聲給吵醒了。」
師父打開包袱,裏面是數十件白大褂。師父拎起一件,率先穿上,笑著說:「為了你們回家不被老婆嫌棄,我給你們准備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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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師父的帶領下,數十名刑警開始了艱難的工作。我們將每一個泔水桶都編好號,然後三個人一組,每一組負責一桶泔水。一個人從桶裏舀出泔水,一個人拿篩子,最後一個人從篩下來的雜質中尋找有沒有可疑的人體組織。師父則在每一組之間徘徊,提供必要的法醫學指導。
泔水一被攪動,氣味更濃烈,很快充斥了整個廠房。有的偵查員忍受不了惡臭,頭伸到一旁吐了起來。不過,吐著吐著,很快,就吐習慣了。
三個小時在不知不覺中過去,十幾組人,只有兩組篩出了可疑的人體組織。一共二十一塊,都切成手機大小,有的有骨骼,可以直接確定為人體組織,而有的則只有油炸得變了形的肌肉組織和脂肪組織,只有通過DNA檢驗才能確定是否為人體組織。
十幾桶泔水在大家的努力下,被挪到了另外十幾個桶裏,泔水的味道也透過白大褂,牢牢地黏附在衣服上。
我脫去白大褂,嗅了嗅身上。嗅覺仿佛已經麻木了,沒聞到什麼味道。
有偵查員說:「還是送去洗衣店吧,拿回家就別指望上床睡覺了。」
師父沉思了一會兒,說:「所有的可疑組織都是從一號桶和十三號桶裏篩出來的,說明這些屍塊拋棄得很集中。我們的任務是連夜做出DNA圖譜,而偵查部門的任務是從制造地溝油的犯罪嫌疑人嘴裏,搞清楚這兩個桶裏的泔水是從哪裏收來的。」
偵查員面露難色:「這個,不容易搞清楚吧?」
師父笑了笑,說:「那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我和師父一樣,不擔心偵查員的本事,說:「油炸屍體,這該是有多大的仇啊?」
師父想了想,說:「我倒覺得不一定。毀屍多見於熟人作案,且犯罪分子是受害者的仇人。這一點不錯。但是很多極端的毀屍案件,反而不一定這麼簡單。」
我吃了一驚:「不這麼簡單?總不會是路遇個人,就拖回家殺了,然後慢慢碎屍,再慢慢油炸屍體吧?那是什麼心理?」
師父不願再說教下去,擺擺手說:「不正常的心理唄。先不說那麼多,現在說什麼都是在瞎猜,得趕緊想辦法研究屍塊,找出特征,找出被害人的真實身份,才有希望進一步破案。」
我點點頭,不再發問。
師父說:「弟兄們要辛苦了,這起案子明早見報後,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所以,今晚咱們多幹點兒活,明天掌握的信息更多點兒,才能有底氣。現在,各就各位吧。」
我們拎著二十一個物證袋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滿臉倦色的鄭宏鄭大姐恰巧也來到了廳裏。「雲泰案」③後,鄭大姐就升任了省廳DNA實驗室的主任。
「什麼案子?」鄭大姐問師父,「這麼緊急?」
「這案子對你來說可就有挑戰了。」師父故作輕松,「全是油炸的組織,能做出來嗎?」
鄭大姐愣了一下:「油炸的?」
師父默默點頭。
鄭大姐立即精神了許多,奇異的案件趕走了她的瞌睡蟲。她說:「我記得好像有文獻報道過此類的案件,我來找找,交給我吧。明天上班時間給你們結果。不過,你倆身上是什麼味兒?」說完,她用手在鼻尖前扇了扇。
「師父,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家洗澡睡覺等結果了?」我下意識地又聞了下自己的袖口。這次,我聞見了刺鼻的泔水味兒。
「你想得美!」師父吼了我一聲,轉頭對鄭大姐說,「這些可都是寶貝,不能交給你。這樣,給你一個小時時間翻文獻、研究方法、做准備工作。然後我再把這些寶貝交給你。」
「為什麼?」鄭大姐問。
我同樣疑惑,看向師父。
師父對鄭大姐說:「你別管了,按我說的辦。」說完,拉著我,走進了法醫病理實驗室。
師父在實驗台上鋪上一次性台布,然後把臭氣熏天的可疑物並列放成一排,拿出解剖器械遞給我,說:「我們現在有兩個任務,第一,是剝離組織表面已經炸熟了的組織,盡量分離出沒有變性的表皮或真皮組織,期待能找到一些表皮上的特征。第二,你知道這些寶貝還有什麼作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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