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的結果讓我失望,那面牆壁再也沒有任何動靜,我心裏很躁動,伴隨著強烈的不安,總覺得這間屋子裏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不能呆下去了。我轉身跑回臥室,帶上收拾好的行裝,離開了家。
這個城市,我生活了七年,但失去了丁小寧,我感覺整個城市好像瞬間變的那麼陌生,我很少交際,寥寥幾個朋友,完全把丁小寧當成了全部。我不想打擾周同,可是,我真的沒地方可去了。
「湊合吃點吧,我只會做這個。」周同把一碗泡面端到我跟前,看了看我。就那麼一晚上的時間,我的雙眼布滿了血絲,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了許多,周同有點不忍,坐在我旁邊,說:「有的時候,你心裏的苦,不是朋友能夠承擔的,聽我的,回家去住幾天,跟你爸爸談談。」
我一天沒吃東西,本來已經把泡面端在手裏,但一聽周同的話,胃口又沒了。
父親,家,對我來說,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我的記憶裏,塵封著自己的過去,自己的童年,別的人提起童年,總是很幸福,他們的童年是一塊塊彩色的糖果和玩具組成的,可是我呢?
我記得我的媽媽,她很愛我,從我記事開始,她的身體一直很糟糕,骨瘦如柴,常年臥床不起,連洗衣做飯的力氣都沒有。我的父親是個呆板的人,在我的記憶裏,他從來沒有笑過,他的臉上好像包裹著一層鐵殼般的面具,冰冷又僵硬。小的時候,我不懂事,長大後總是在想,母親雖然多病又瘦弱,但她很秀美,她到底是因為什麼看上木頭一樣的父親的?
我的童年,就是在多病的母親,木頭一樣的父親,還有滿屋子終年不散的藥氣裏度過的。父親不會表達感情,他不會哭,不會笑,常年奔波在外,那個時候,我還很小,我清楚的記得,有一次父親外出了,很久沒有回來,我餓的哭,母親忍不住,從床上爬起來給我弄吃的,最後一下摔倒在廚房的灶台邊,額頭撞在灶台角,破了個大口子。
雖然很小,但我心疼自己的媽媽,我哭著跑到母親身邊,摸著她受傷的額頭,說我不餓,我不餓......母親也哭了,抱著我,娘倆就默默的坐在廚房,整整一天。
從那時候開始,我的記憶裏只留下了母親的影子,父親的印象,越來越淡。
母親的影子,在我五歲那年的夏天,化成了一片泡影。五歲的孩子記不記事,我不知道,但至少,我記得很清楚。那年夏天,父親又出去了,一走兩個月,常年臥床的母親可能終於熬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她在床上大口的咳血,我還小,被嚇傻了,什麼都不會做,守在床邊不停的哭。
最開始,母親還能勉強伸出手,去擦我眼角的淚,但到了後來,她完全動不了了,那雙好像憂鬱了一輩子的眼睛一直不肯閉上,我知道,她舍不得我。我記得當時自己大急,哭著問母親:「爸爸在哪兒!他為什麼不來!為什麼不來!」
「不要怪他......」母親終於閉上了那雙一直不肯閉上的眼睛,我聽見她好像自言自語,又好像對我說:「他去找那個女人了......」
五歲那年的夏天,母親就這樣死去了,死在自己家裏。五歲的孩子,還不知道死亡到底意味著什麼,之後的三四天時間裏,父親依然沒有回來,我以為母親睡著了,不吃不睡的守在床邊,希望她在某個時間還能突然醒過來。
最後,一直到她的屍體開始腐爛,傳出的氣味才被鄰居發現。我不知道該怎麼講述這件事,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一個五歲的孩子會像我一樣,無助又無力的守著最親的人的屍體,看著她一點點的腐朽。
我的父親從來沒有打罵過我,但是我對他的怨是永遠都化解不掉的,我無法原諒他。從我離開家到陽城這裏上大學,最後定居在這兒,我沒有再回去過,盡管一直到現在為止,父親每個月仍然照例打給我一筆錢,可我習慣了沒有他的生活。
我是孤獨的,童年的經歷留給我一段不可磨滅的陰影,我很難接納一個人,但我又缺少愛,所以當丁小寧走入我的生活之後,我心裏滿滿的都是她,再也容不下別人。
我背對著周同,那碗面裏,滴滿了眼淚。
「你真要去宗卡台嗎?」
「要去。」我忍住心裏那段記憶帶給自己的沉痛,沒有轉身:「我要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兩天後,我踏上了旅程,我沒有真正去過藏區,路線是搜集整理後制定的,我選擇的是入藏的北線,俗稱小北線,在四川雅安出發,進入甘孜,一路西行,經過崗嘎金沙江大橋入藏。
前面的路很好走,一路通車,我的心緒一直不穩定,到了爐霍的時候,身心疲憊。這條路太長了,盡管心急,卻一下子趕不過去。這幾年入藏的內地人很多,小北線相應的產生了相關的周邊產業,爐霍這裏有不少旅館,專門招待入藏遊客。有些店生意很好,我的心情低落,又不習慣喧鬧,選了個生意冷清的小店。
這小店果然冷清的有點離譜,房門鎖是那種老式的鎖,鑰匙沒捅進去,鎖自己就掉了。房間裏陰暗的和地下室一樣,四面牆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房頂好像隨時都會塌下來。我沒計較那麼多,已經累的不行了,連晚飯也沒吃,倒頭就睡。
生物鐘一旦養成習慣,就很難改變,睡眠時間總共就那麼幾個小時。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我醒了過來,渾身酸疼,連動都懶得動。房子裏的窗戶糊著一層報紙,透不進一絲光,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我在想,當初丁小寧入藏的時候,是否走的也是這條路?
嗡......
枕邊的電話猛然一亮,我側臉看了看,是周同打來的電話,可能是怕我一個人路上不安全。可還沒等我拿起電話接聽,借著電話閃亮的光,猛然看見床邊的牆洞裏,不知道什麼時候無聲無息的伸出來一只手。
枯瘦的手,好像從墳堆裏伸出來的一樣,很明顯,電話的閃亮和嗡響聲驚動了這只手,嗖的就想從牆洞縮回去。枯瘦的手剛要縮回牆洞的同時,我翻身一把抓住手腕,死命的扯住它。這只手在抗衡,我也毫不放松,拉扯的力量很大,猛然間,那只手的力量突然一漲,我被硬生生拖到牆邊。千瘡百孔的牆壁不堪重負,轟隆一聲,牆被撞出一個窟窿,隨著那只手的拉扯,整個人連滾帶爬的被拖了出去。
第五章 是他嗎
牆壁坍塌,飄起一片飛揚的塵土,那只手在全力掙脫,我的額頭撞出一個血包,一手死死的拽住對方,同時開始反擊。高中的時候在校體隊開始學習搏擊,一直練到現在,不敢說百人敵,但普通人肯定不是對手,沖出陰暗的房間,空間立即擴大,我和那只手的主人至少打了十幾個滾,很明顯,手的主人和那只手一樣,枯槁消瘦,爭鬥了片刻,他體力不支,開始急促又大口的喘氣。
「你是誰!」我緊緊的纏住對方,等到占據了上風之後低聲喝問他。我並不是什麼特殊人物,所以從陽城到這裏,沒有刻意隱藏行蹤,但沒想到,真的有人暗中尾隨到了爐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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