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正好路過那間教室,是柳曼把我拖住說話的。她問我語文模擬考卷裏的難題,比如曹操的《短歌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這兩句的典故出處。」
這是警方的審訊嗎?我出醜到了極點,雙腿夾緊,居然有要小便的沖動。
「哦,就這些嗎?」
「都是文言文方面的,她問柳永《雨霖鈴》『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的蘭舟與李清照筆下的『輕解羅裳,獨上蘭舟』是否是同一種船?」
「還有嗎?」
黃海警官冷靜地等待補充,這可怕的耐心,讓我想起柳曼死亡的姿態:「還有白居易的《琵琶行》,『鈿頭雲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這句中的『鈿頭雲篦』具體何解?好像就這三個問題,我解答後就離開了。」
其實,我腦中浮現的是「血色羅裙翻酒汙」。
「申老師,你對柳曼的印象是怎麼樣的?」
「這個學生性格有些怪異,喜歡到處打聽事情,學校裏幾乎沒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因此也有些同學討厭她。像她這麼漂亮的女生,自然能引起男生的興趣,不過至今還沒有早戀的跡象。她的膽量比許多男生都大,恐怕也只有她敢半夜一個人跑到圖書館的小閣樓。」
「你怎麼知道她是半夜一個人過去的?」
「哦?還有凶手呢!」雖然我沒有殺人,可在警察耳中,我的每句話裏都有破綻,「你的意思是——除了凶手與被害人,現場可能還有第三個人?」
黃海警官平靜地搖頭:「對不起,我不是來跟你推理案情的。」
「柳曼看起來開朗活潑,實際是個內心孤僻的孩子。大概是單親家庭,跟著爸爸長大,缺乏母愛的緣故。她的成績不好,讀書易分心,在外面社會關系複雜。我們南明高中是全市的重點寄宿制學校,給不少名牌大學輸送過尖子生,但柳曼能不能考上大學都是個問號,我作為她的班主任很頭疼,經常在晚上幫她補課。」
「非常抱歉,我想問的是——」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一拳重重砸在玻璃台板上,「可惡!最近兩個星期,學校裏流傳著無恥的謠言,竟說我跟柳曼之間存在某種曖昧關系,這是對我的人格與師德的最大侮辱,無中生有的血口噴人!」
「申老師,關於這件事,我與校長以及幾位老師都聊過了,這個謠言沒有任何證據,只在學生中間流傳,我相信你是清白的。」黃海警官忍不住點起一根香煙,猛抽兩口,「對了,聽說你就是這個學校畢業的?」
「是,我的高中三年就在此度過,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太熟悉了,沒想到從北大中文系畢業後,我被分配回了母校任教,成為一個光榮的人民教師,我覺得非常幸運。」
說到這種惡心的官話套話,我可是出口成章,無須經過大腦思考。
「一草一木?」黃海皺起眉頭。
我摸不著頭腦:「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申老師,您才二十五歲,覺悟就那麼高,真讓人敬佩啊。」他的臉上滿是藍色的煙霧,讓人看不清眼睛,「聽說您很快就要離開南明高中了?」
「真舍不得啊!我才當了三年高中老師,這是我帶的第一屆也是最後一屆畢業班,等到高考結束後的七月,我就會上調到市教育局團委。」
「那麼恭喜您了。」
「我還是喜歡當老師,大概很難適應機關辦公室的工作吧。」
他毫無表情地點頭,迅速掐滅吸到一半的煙頭:「我先走了!這幾天你不會出遠門吧?」
「是,我一直住在學校的宿舍,下個月就要高考了,哪能離開學生們呢?」
「隨時保持聯系,再見!」
黃海警官風一般走出房間,我看到窗外走廊裏教導主任的臉,他卻避開我的目光,跟在警察身後離開了。
我對警察說謊了。
柳曼雖然喜歡朦朧詩,卻對古典詩詞知之甚少,怎會問出「鈿頭雲篦擊節碎」?
昨晚,她在自習教室對我說:「申老師,我已經知道了她的秘密。」
難道與死亡詩社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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