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子早已熟知阿錘的秉性,對他的無禮並不介意。她抬起頭來,單獨看著我問道:「年輕人,老婆子燒的這壺熱茶,你願不願喝?」
「當然願意了。您這可是上好的香茶,平常人還沒這個口福呢。」我誠意贊歎著,自己走到桌邊坐下。桌上放著個茶杯,杯裏還剩著一半的茶水。隨意拿起那杯子,感覺殘茶尚有餘溫,我心中一動,便問道:「吳警長也是剛走的吧?」
「走了還沒到半個鐘點。」
「他不是說犯了風濕,肩周痛得厲害,要早點回去的嗎?」
「本來是要早點走的,可後來出了點事,他就多呆了一會。」孟婆子和我說話之間,已經把貨物一一清點完畢。阿錘也不打招呼,自顧自挑著個空扁擔,出門揚長而去。孟婆子跟在他身後,把院門又虛掩好,然後轉身告訴我說:「午後那會,淩沐風找上門來了。」
「哦?」我想起在院子外晃悠的那兩名男子,立刻警惕地問道,「他來幹什麼?」
「他知道我們上午去了醫院,所以找過來,要我別再管這事。」孟婆子又回到那堆貨物旁邊,她顫巍巍彎下腰,在裏面翻揀著,想要‧意列┦裁礎
「我們都別插手,就讓他把雲雲關一輩子才好?」我憤憤然說著,同時主動走過去關問:「有什麼活?讓我來做吧。」
「對,咱們問心無愧,怕他幹什麼?」我一邊幹活,一邊又問:「那個姓淩的沒對你怎麼樣吧?」
「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他不至於。而且那會吳警長也在,淩沐風對他還是有幾分忌憚的。」
我沖院門方向撇了撇嘴,說:「外面有兩個鬼鬼祟祟的家夥——阿錘說是淩沐風的人。」
「我知道。這是看著我呢——淩沐風怕我再去醫院。」孟婆子略一停頓後,又反過來提醒我說,「你也得小心著點,我一個老太婆,用得著來兩個人?」
我心中一驚,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過那驚慌只是一掃而過。要知道,我早已抱定了舍命之決心,還有什麼樣的危險能嚇得住我?
看我已經把麻繩揀出來了,孟婆子便指了指不遠處的那棵皂角樹,說:「把繩子的一頭拴到樹幹上,在院子拉上幾道。」
我按照對方的吩咐,先把繩子拴在了皂角樹上,隨後斜著向院門處拉去,到了門邊,把繩子穿過門簷上方的木柵欄,再折過來拉向西側那間小屋的窗戶,最終把麻繩的末端扣在了窗欞上。繩子保持著大約一個人的高度,我暗自猜測是不是要在上面掛些什麼東西?
果不出所料,孟婆子接著就讓我扯起那匹白布,先撕剪成一段一段的,然後用晾衣服的木夾子夾掛在拉好的繩子上。那白布一塊挨著一塊,掛得密密匝匝,每一塊布的長度都快要垂到地面。因為先前的繩子正好在院子裏圍出了一塊三角形的區域,當白布掛好之後,這塊區域就被包圍在一片白色的帷帳中,形成了一處獨立的空間。
「行啦。這樣的外面的陽氣進不來,裏面的陰氣也散不出去,還有一口古井通著地下——」孟婆子眯起眼睛,抬頭往陰沉沉的天空中看去,自言自語般道,「今晚又是個星月無光的死黑之夜,要招靈的話,那可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其時夜色將至,秋風瑟瑟。四周的白布在風中嗚咽飄擺,營造出十足的陰森氣氛。我不由自主地縮起脖子往樹下那口水井看了一眼,後背處竟嗖嗖冒起了涼意,似乎真的有什麼魂靈正要從那井口中攀爬而出。
「回頭就把祭台立在這裏。」孟婆子指著窗下的一片空地說道,我作勢要去搬那祭台,孟婆子卻又一擺手說,「先不急,現在天色還早。招靈得等到深夜子時,這是一天中陰氣最盛的時刻。年輕人,你先坐下,該喝上口老婆子沏的香茶啦。」
我便不客氣,邁步到小桌邊坐下。孟婆子從屋裏拿來幹淨茶杯,那熱水一直旁邊的爐子上用小火做著,直接拎來沖入杯中,很快茶香就四下飄散。
我端杯品了一口。孟婆子坐在我身旁問道:「年輕人,這茶還潤口吧?」
「的確是好茶。」我衷心稱贊,但也有半句話憋著沒說:茶,仍是好茶。只是在這番靈堂般的氣氛中品來,已無端多了分陰腐的死亡滋味。
孟婆子怪異地一笑,她又把臉湊過來,近距離看著我的眼睛。她的眼球灰濁灰濁的,給我的感覺很不舒服。我便低下頭假裝品茶,躲開了她的目光。
不過我無法躲開她的聲音——我聽見孟婆子在我耳邊嘶啞著說道:「懂得品茶的人都是有心思的,子的人喝不了茶。年輕人,你也有心思嗎?」
我驀然一愣,不知對方具體是什麼意思,於是複又抬頭,茫然看著她那張爬滿了皺紋的老臉。
孟婆子眯起眼睛問道:「你冒著那麼大的風險留下來,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說:「我什麼都不要,我只為完成自己的承諾。」
「一個承諾,有這麼重要嗎?」
「對我來說,有。」
孟婆子忽地輕歎一聲:「唉,你跟他年輕的時候一樣傻……難怪他會喜歡你。」
我眨巴著眼睛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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