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怔住了。下午在飯館裏,這事已鐵板釘釘了吧,為何女孩此刻又突然否認?
「吃過晚飯之後,他拿出妻子的日記給我看,說要幫我回憶以前的事情。我看了,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字跡!」這段話女孩說得很快,好像要急於證明什麼似的。
我心中一動,明白了女孩的意思:她雖然失去了記憶,但筆跡應該不會變的。如果日記裏的筆跡和她通常的筆跡不一樣,豈不說明她並不是淩沐風失蹤的妻子?想到這裏我又問道:「你沒把這事告訴那個姓淩的?」
「我說了。我還現場寫字給他看。可他根本不信……」女孩委屈地眼淚,「他說我是裝的,說急了就開始打我。」
我斟酌了一下,覺得現在有一個問題必須問清楚。
「那你的……你的屁股上,到底有沒有一大塊胎記?」
女孩不好意思回答,只是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我便又露出沮喪的表情:「如果你不是他的妻子,他怎麼會對你這麼了解?」
女孩愣了一下,看來是回答不出。忽然她用盡全身力氣嘶喊起來:「反正我不是他的妻子!我不可能嫁給這個惡魔!」
對方的爆發把我嚇了一跳,我連忙拉住她的手說:「你別激動,我相信你……」
女孩含淚看著我,表情是如此的無助。因為眼眶青腫,她那原本明亮的大眼睛現在已眯成了一條細細的。
我伸出一只手去,著女孩的臉頰。我的手心只敢虛虛地掠過,一點都不忍發力。但女孩卻有意側過臉龐,主動去貼靠我的手心。
我感覺到女孩對我的信賴和依戀,心中愈發疼痛,只能哽著聲音說道:「好了,別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
女孩還不肯誰去,她看著我說:「明天就帶我走,我要離開這裏。」她的聲音微弱無力,但態度卻是如此地決然。
直到看著我點頭了,女孩才放心地闔上了眼睛。
我輕輕拉著對方的小手,不敢松開。這樣即使她睡著了也能感覺到我的存在。
在這個陌生的小鎮上,我已成為她唯一的依靠和期待。
在傷痛和疲倦的雙重折磨下,女孩這一覺睡得深沉。我則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因為長時間保持著相同的坐姿,我的半邊身體都麻木了。我也想松松筋骨,但又生怕驚擾了女孩,只能作罷。到天色發亮的時候,我實在困得厲害,便倚在床邊,用手肘半支著腦袋小睡了一會。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去了多久,耳旁忽地響起一陣敲門聲。我和那女孩幾乎是同時被驚醒了,女孩反手將我緊緊抓住,惶然問道:「是誰?」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同時伴著一個聲音說道,「開門,我是警察!」
說話的雖是個男子,但那聲音聽起來蒼老嘶啞,和淩沐風絕然不同。而來人自報出來的身份也足以令人信賴。女孩松開了我的手,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些。
我輕輕在女孩肩膀拍了拍,說聲:「有我在呢,別怕。」然後我起身走到門口,打開了門閂。
我把房門拉開一條,用身體擋在門口,同時向外打量著。只見門口站著個年近半百的男子,這人不僅個子矮,人也幹瘦幹瘦的,雖然穿著警服,但那套衣服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給人感覺像是偷來的一樣。
我看著那人,那人也眼皮掃了我一眼,然後他直愣愣地問道:「楚雲在你這兒嗎?」
知道來人是要找屋中的女孩,我便皺起眉頭反問:「你有什麼事?」
那人並不回答,他貓著腰,從我的腋下往屋內瞄去。我連忙移動身體遮擋,同時加重語氣追問:「你幹什麼?!」
可那人已經看到了屋內的情形。他對我的問話充耳不聞,卻轉頭看向右側,懶懶地說了句:「人在呢。」
我把頭探出門外張望了一眼:就在門旁不遠處還站著幾個男子,打頭的那人一襲長衫,面淡如水,不是淩沐風是誰?
我沒來得及說話,淩沐風已經向著門口走來。那老警察很自覺地挪了挪,給淩沐風讓開了位置。後者站定之後,沖我打了個揖,微笑著說道:「馮偵探,這一晚上讓你照顧雲雲,真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他的笑容如春風般掠過。我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細,一定會深感愉悅。可我現在看到他的笑容,心中卻充滿了憤怒和惡心。屋內的女孩聽到他的聲音,更是激動地大喊道:「別……別讓他進來!」那聲音顫抖著,充滿了恐懼。
我回頭關切地看了女孩一眼,然後又轉身,強壓住怒氣駁斥淩沐風:「你別雲雲、雲雲的亂叫——我告訴你,她不是你的老婆,以後不准你再糾纏她!」
「不是我老婆?這話是她說的嗎?」淩沐風向屋內張望著,臉上浮現出既悲哀又愛憐的神色。然後他又轉頭對著身旁另外幾個男子無奈地說道:「你們看,她真的是病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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