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異常的表現,似乎都在證明一點——警察說的這起連續失蹤案,倪可知道什麼內情。
或者……馬文一驚。她不僅是知道什麼——這件事情,根本就與她有關?
晚上,倪可回到小木屋,她的腳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幾乎是沖了進去。她點亮煤油燈,提到木屋右側的木頭柵欄門旁。門是半開著的,倪可蹲下來,厲聲問道:「夢女,你在裏面,是不是?」
小黑屋裏發出嘶嘶的聲音,算是女兒的回應。
倪可放下煤油燈,雙手抓住兩根木頭,把臉貼近柵欄,瞪視著裏面的女兒,一字一頓地問道:「告訴我,你背著我做了什麼?」
小黑屋裏的女兒嗚咽了一聲,靠在牆邊,不敢回答。
「說!」倪可厲聲喝道,她從來沒有這樣憤怒和焦急。「你白天出去『吃飯』,吃的是什麼東西?你——」她打了個冷噤,「有沒有襲擊過人?」
女兒更加害怕了,整個人都蜷縮在了牆角,過了好一陣,才發出輕微的嘶嘶聲。
「我的天哪……」倪可聽懂了女兒特殊的語言,她恐懼地捂住了嘴,渾身發抖,「你真的……那三個都是你……」
倪可癱坐在地,眼淚簌簌落下。她周身發冷,身體不住地顫抖。過了片刻,她從地上躍起,拉開門欄,鑽了進去,捏起拳頭捶向女兒,痛哭著咆哮道:「你瘋了!怎麼做出這種可怕的事情?我給你帶的食物你不吃,你要自己出去找東西吃。我還以為你只是吃一些小動物,沒想到,你連人都敢,都敢……你真的是長大了是不是?!」
縮在角落的女兒嚇壞了,她用手緊緊抱著頭,承受著母親的拳頭,發出低啞的嘶嘶聲。倪可發泄了幾分鐘,終於精疲力竭,她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眼神空洞,悲哀而無力地說道:「幹脆,你把我也吃了吧……這樣我就可以解脫了。」
女兒嘶嘶地叫著,連連搖頭,好像是在向倪可認錯,又好像是在解釋什麼。
過了一會兒,倪可聽懂了。她怒吼道:「就算森林裏的動物吃完了,你也不能襲擊人類呀!我跟你說過,你也是人!是人!」
女兒不敢再開腔了。倪可望著她那副模樣,突然又覺得有些可憐,她的淚水混雜著太多複雜的情感,再次決堤。她仰面而泣,悲歎命運的不公和殘酷。
不管怎麼樣,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三條人命……警察目前還以為是失蹤案,可能還沒找到森林深處來。但一旦被他們發現,就完了。
我必須趕緊帶著女兒離開,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隱姓埋名,舍棄現在的一切工作、自尊,還有馬文哥。
倪可的心突然緊縮起來。想到要離開馬文,她心中一陣劇烈的疼痛。這是為什麼?我漂泊了這麼多個地方,對身邊走馬燈一樣變化的人,已經不會產生感情。但這個給予我莫大幫助和關心的男人。跟以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同。我該不會對他……
倪可默默啜泣起來。她不願直面自己的情感,更不願離開這裏,離開馬文。但是沒有辦法,她知道——不管有多麼難過和不舍,在事情暴露之前,她們必須得走。
第八章
下午四點半,馬文來到店裏——由於倪可的能幹和負責,現在他不用每天一早就來。剛走進店門,收銀台前的周毅就快步迎了上去,遞了一封信給馬文,說:「老板,今天倪可沒上班,她中午來店裏,給了我這封信,讓我轉交給你。」
馬文心中咯噔一聲,好像心髒被重重擊打了一下。他趕緊接過信,迅速地撕開信封,將信紙抽出、展開。信上這樣寫著——
馬文哥:
非常抱歉,由於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必須馬上離開這裏。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心裏有十萬個、一百萬個不情願,但我沒有辦法,只能離去。
馬文哥,你給我工作,給我自信和尊嚴。你是這輩子對我最好的人,你對我的恩情,我會永遠銘記在心。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是請允許我在信中對你說一聲——馬文哥,我喜歡你。這雖是我的心聲,但請你不要在意,忘了我吧,找一個能和你永遠在一起的人,過幸福美滿的生活。以後不管我身在何方,都會默默地祝福你。
再見了,馬文哥,請你保重。
倪可
看完這封簡短的信,馬文心潮澎湃。這封信,把他內心封閉的情感喚醒了。他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愛上了倪可,可就像倪可也在隱藏自己的感情一樣,他們都不敢面對和承認。但此刻,這封信把他們內心的偽裝全部撕毀了,展露出真實的心意。
馬文緊緊捏著這封信,心急如焚。他轉身望向周毅,瞪著他說:「倪可中午就把信給了你,你為什麼現在才給我?怎麼不跟我打個電話?!」
周毅苦著臉說:「倪可再三請求,讓我不要跟你打電話。我也不知道這封信的內容要不要緊……老板,她信裏跟你說了什麼?」
馬文煩躁不已,懶得回答。他拿著信,走出店門。
中午還在這裏……也許,她還沒有走遠,或者還沒來得及走。馬文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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