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時間緊迫,按這山村的人口規模,吳奇估摸著能找到原料就不錯了,也不敢奢望太多,只是和趙二流的老婆強調了一下,一定要處女的經血,否則效果大打折扣,並囑咐她如果找到合適的人先通知他一下。
很快,鬼伍已經急匆匆地趕回來了,進門就問道:「東西都開始備了嗎?」
趙二流對自己高效的動員體制深感滿意,拍著胸脯道:「我們村堅決貫徹團結產生力量這個理兒,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二位放心,東西用不了多久保證全部到位!」趙二流有些得意,看來他這一副官腔在身上沉積的時間不短了,習慣成自然,什麼情況下也不忘給自己臉上貼貼金。
鬼伍一點頭,又道:「盡量快點,熬藥需要很長的時間!」言外之意,必須得盡快行事,孩子的病情已經容不得他們再有任何耽擱和閃失了,鬼伍接著又列了幾樣東西,要趙二流趕緊去准備。
就這樣耗到了後半夜,東西陸陸續續都備齊了,當地的中草藥資源極為豐富,這十幾類藥草倒也不難找,只是最後一味紅鉛頗費了些周折,那玩意可不是天天都有的,村子只有這麼點人,貨源本就奇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家大姑娘也算識大體,一聽是救命用的,也就紅著臉讓吳奇驗明正身了。吳奇一陣忙乎,總算所有的東西都合格,這才鬆了口氣。
但吳奇和鬼伍還是不敢有須臾的懈怠,所有的藥草清理完畢,吳奇便開始煎藥。按著鬼伍的要求,得用慢火熬滿一整夜,直到滿滿一鍋湯水熬幹,汁液成糊狀方可。
鬼伍招呼了下,趙二流便一臉困惑地將之前讓他准備的東西盡數都拿了上來,擺到桌子上。東西極其平常,一團紅線、一個布袋、一根筷子、再就是一塊紅布和幾捧白米。白米的收集方式比較特殊,必須讓一個人拿著米袋在村裏挨家挨戶地收集,每家捏上一小把即可,剛好收滿一百家即止,必須剛好一百家,不許多也不許少。眾人看了無一不跟著困惑,難道這些平淡無奇的東西也是用來治天賜的怪病的?幸虧這村子夠大,要不然就得翻山越嶺地去鄰村討米了。趙二流一見那些幫忙的村民都還不肯走,整個外堂都擠得水泄不通,當下怕影響二人的進程,於是只留下幾人幫忙,其餘的一個個打發了他們回去睡覺,吳奇他們則一直忙到了第二天。
直到日上三竿的時候,藥總算是到了火候了,原本整整一缸的草藥整個成了黑糊糊的一團。等那一罐子黑漿糊稍許冷卻後,鬼伍便將其扒拉了出來,連搓帶揉的跟搓面粉團一般,那碩大的黑藥團被鬼伍揉壓擠兌折騰了半個小時,最終變成了一粒僅有玻璃球大小的藥丸。吳奇一摸便覺得堅硬異常,不難想象要將如此大的粉團捏成這般小需要多大的手勁。
鬼伍將桌上的白米裝進布袋中,把那粒黑色藥丸埋在了白米裏面,再把筷子塞進布袋口,用紅繩子紮緊布袋口,確保一粒米也灑不出來。然後,他又快速地取了紅線團,取了兩截紅線,用手比劃著丈量了下距離,在選定的地方打了個活結。再然後,他便用這兩截紅線捆住那布袋,將它固定在屋內的木柱子上,靜觀其變。
所有人皆面面相覷,不知道鬼伍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就連吳奇和鬼伍一起生活這麼久,也不知道他有這等旁門左道的功夫。眼見鬼伍忙乎得像是在布什麼陣一般,還好他嘴裏並沒有念念有詞,要不然吳奇非得把他也當成是送神驅鬼的神婆不可。
沒過一會兒,木柱上的布袋忽然動了一下,眼尖的人剛看到這一變化,那布袋突然不間歇地抖動起來,好像裏面有東西想要出來一般,那布袋劇烈動了兩下後,紅線已經幾乎承受不了它的重量了,眼看著隨時都可能斷裂。吳奇吃了一驚,再仔細一看,突然,那布袋猛地晃動了一下,系著它的兩根紅線的活結同時脫落,竟然打出了兩個死結。
吳奇記得很清楚,鬼伍打的明明是活結,脫落的時候應該是兩根光滑的線繩才對,怎麼可能這繩索自己打了死結,難道是鬼伍搞的障眼法嗎?
兩個死結一打上,那布袋的動作很快緩了下來,折騰了兩下,很快又恢複不動了,鬼伍這才微微舒展了下眉頭,大功告成地道:「鎖上了!終於鎖上了!」
第十一章 移位剜丹
眾人還沒來得及問鎖上什麼了,鬼伍即用紅布蓋住那布袋,道了聲:「跟我來!」言罷奪門而出,沿著村子崎嶇的土路奔著村東頭方向就去了。他疾步如飛,幾個年輕小夥子一路窮追,等到了目的地鬼祠堂的時候,一個個只剩了喘氣的勁兒了。
幾人跟著鬼伍摸進了祠堂的後院,頓時一股濃烈的硫磺味撲鼻而來,四周漆黑一片,就在前方殘垣斷壁環繞的一小片空地上,赫然有一道淺淺的金黃色光芒,黑暗中極其醒目,詭異的是,這道光並不是靜止不動的,而是在不停地竄動著,似乎是什麼活物在那裏不停地兜著圈子。
所有人嚇了一跳,鬼伍讓人快速地點了火把,四周立即被照亮。借著火光,眾人再定睛一看,但見院子正中間的位置,用硫磺粉圍了四個古怪的圈,呈環狀排列,一層套著一層,每個圈並不是密閉的,而是有一個食指長的口子,幾個圈排列著,如一個迷宮一般。一只金黃色的四腳蛇,被困在最裏面一層,左突右竄地似乎想逃脫出去,但卻忌諱著硫磺的厲害,一次次又無功而返。
那四腳蛇渾身金黃,面貌猙獰可怖,它體長足有一尺有餘,渾身金黃的刺狀鱗片,頭上長著紅色雞冠一樣的肉瘤,此刻它正呲著牙惡狠狠地瞪著在場的所有人,那模樣,活像一只醜陋的變色龍。
吳奇望了望鬼伍,問道:「怎麼?你說的鎖上了,就是指這東西?」
鬼伍一點頭回道:「我布的是索籠陣,就是鎖住這鬼熄燈,這東西現在出不了這圈,你們不必擔心!」
一聽這話,在場的人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吳奇心有餘悸地看了看那所謂的鬼熄燈,繼續問道:「你說天賜就是被這東西咬傷的?你是要用這東西入藥嗎?」
鬼伍嗯了一聲,指著鬼熄燈解釋道:「人體中都有一種業火,支撐著人的生命,傳說這東西就是偷吃人體業火的妖孽,隨著業火的逐漸微弱,人便會隨之衰老,到了一定程度,業火熄滅,即油盡燈枯,人自然也就隨之死亡。」
看吳奇聽得將信將疑,鬼伍繼續解釋道其實那只是民間傳說,鬼熄燈的舌頭上有很多像針一般的倒刺,裏面密布著毒腺,一旦被鬼熄燈咬傷,輕則中毒,重則一命嗚呼。鬼熄燈嘴下無活口,趙二流家那小子沒當場毒發身亡,已經算是萬幸的了。
「我要捉住它入藥,需要你們幫下忙!」鬼伍一邊說,一邊用目光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而幾人一聽這,幾乎都嚇得面如土色,止不住都往後退了一大截,猶豫著沒有一個人敢出頭。的確,有了趙天賜的先例,再加上鬼伍之前的一番渲染,當下誰還敢逞英雄,拿自個兒的性命開玩笑。
那個時代,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一千塊可不是個小數目,平常人家娶房媳婦兒都夠了,看來趙二流為了兒子的性命,當下也下了血本豁出去了,即便沒到喪心病狂的程度,也拿出了十足的狠勁兒了。
這話來得有勁,幾人一聽都被鎮住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當下再次闡明了它的實用性,幾人雖然還是害怕,但已經不再退縮了,哆嗦著上前躍躍欲試。
鬼伍見狀又道:「你們圍著圈站一圈就好,不要留任何空隙讓它跑了!」說完便讓幾人圍著地上的圈站好,再給他們每人發了一粒抗毒藥丸服下,以防萬一。吳奇一看暗自失笑,這藥丸正是之前上山捕赤鬼火煉時候,牛老道給眾人吃的藥丸,除了能鎮定安神外,狗屁解毒作用不起,鬼伍這廝還真得牛老道真傳,也玩這陰招兒。
鬼伍用索籠陣困住鬼熄燈,僅僅是為了困住不讓它逃走,鬼熄燈生性極其狡猾,平時的警惕性非常高,用這索籠陣困住它,卻根本無法將其捕獲,只有它在逃亡的時候,警惕性才最低,這時才最容易下手。但即便如此,容易也只是相對而言的,這時候如果出了一點點差錯,後果不堪設想,成敗在此一舉。
鬼伍自然明白這點,所以他沒有一點點放松,每進行一步都極其小心。只見他從身上掏出個像樟腦丸一般的圓球,在那圈裏劃出一條線,從最裏面的圓圈一直繞了出來,就像是給那東西劃出條軌道讓它順著走出來一般。吳奇認得鬼伍用來劃線的那東西,那正是之前捕捉赤鬼火煉時,從明代棺材那只盒子裏找出來的沉香丸。
那鬼熄燈異常敏銳,當下開始躁動不安起來,原地轉了幾圈之後,突然「唧唧」叫了兩聲,像得了特赦一般,順著鬼伍劃的軌道就開始逃竄。它的動作異常迅速,電閃雷鳴之間,只見一道金光嗖地就躥了出去。它絲毫不忌諱圍了一圈的人群,左突右閃兩下,直接朝著其中一人的面門就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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