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佛學所知甚少,對她所言也似懂非懂,不知道這跟緣分有什麼關系。
「緣分也是一樣,」她說,「千辛萬苦修來的緣分讓兩個人相遇甚至相愛,是為了讓你們修更深的緣分。緣分是用來珍惜的,不是用來浪費的。你看看現代人有幾個肯珍惜緣分的?哼,再多的票子也禁不起奢侈無度的浪費,再深的緣分也受不了肆無忌憚的消磨!」
我想我大概懂了。
「我知道你關心什麼。」莉莉絲眨了眨眼,對我故作詭秘地笑:「你又遇到那個女孩了對吧?而且你們之間還有點麻煩。」
「對!」我不得不佩服莉莉絲的預測功力。不管性格再怎麼古怪,她的能力絕對讓人驚歎。
她歪頭看著我,眼睛笑成了兩彎月牙,拈住自己垂在臉側的一縷秀發,在白皙的手指上纏繞把玩:「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找你來的。從你們兩個的合盤結果來看,之前那段時間你們沒有交集,現在才開始命運的碰撞。我今天在火車上突然想起來,就決定告訴你。」
這就是她半夜把我從夢中拎起來的原因。我積鬱的火氣一下子消失的一幹二淨,急切地問:「我該怎麼辦?」
「嗯,我想想啊。」
她沉吟了一下,輕輕地閉上眼睛,臉上現出一種很自然很輕松的表情,看不出有什麼思考的意味。我不知道她在做什麼,默默地看著她。過了大約兩分鐘,她徐徐睜開眼睛說:「你們之間存在欺騙。」
我放在靠墊上的手不易覺察地哆嗦了一下。欺騙,一定是指我幫沈萬材騙她進入圈套。我想莉莉絲八成已經看穿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但我仍然故作疑惑地問:「誰,欺騙了誰?」
「互相欺騙吧,不過不用在意,都不是惡意的。」
這個結論讓我大惑不解。如果是互相欺騙,我想我還會心安理得幾分,只是我想不起溫雅會如何欺騙我。她騙我說遺忘了命理技能嗎?實在不像,也完全沒有這個必要。騙我有什麼實際意義?
「你別想太多。」莉莉絲打斷了我的思考,「你一定也看過了,你們的組合中點盤上有許多戀人標記,完美的日月合相,火星與金星的緊密三分相,北交點與金星的合相,這些都是強烈的緣分標志。但是土星盤踞在上升點,意味著你們的感情多災多難,太陽落在第十二宮,在交往中會有些相互隱瞞的秘密,最可怕的是火星與海王星的四分相,是第三者的征兆。」
我黯然點頭。其實這些我是知道的,我私下裏用軟件做過我跟溫雅的合盤,只是很多不良的預示我不樂意去相信。
情人盤中最糟糕的印記莫過於重要星體被天王星或海王星俘獲,因為天王星象征著不穩定和突變,而海王星則是糜爛與困惑的代名詞。現代人的愛情有一半輸給了天王星,另一半輸給了海王星。友曾經說過,情人合盤第一眼先要尋找的就是火星與海王星的相位,火星是激情的載體,與海王星的迷惘攪在一起就是失了方向性,它是欲望的燈塔,是背叛的旗幟。
可惜我以前從未真正在乎過,因為沒想到溫雅會在我生命中重新出現,也沒覺得自己會是個不負責任的出軌男人。直到今天,莉莉絲的話突然將我點醒。
不過,那不是我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還要等時間的洪流把一切都推到我面前,我才樂意去做鄭重的思考。我問:「那我現在到底需要做什麼?」
莉莉絲清明的眼神中掠過一絲漣漪,緩了緩,卻轉身拿過自己的背包,拉開拉鏈,從裏面取出一只黑盒子。那盒子大概有一次性飯盒的兩倍那麼大,表面刻著一些金色的稀奇古怪的符號,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孔雀翎文,古代的一種魔法文字。
不到七點鐘,北京的大街上卻已經開始堵車。莉莉絲輕輕甩了一下頭發,向窗外擁擠的車流瞥了一眼,然後低頭打開盒子,取出一塊黑綢子,小心翼翼地將綢子展開,從中拿起一疊精美的紙牌。她的表情十分肅穆,充滿我從未見過的虔誠與恭敬。
我大概猜到她手裏的東西是什麼了。
塔羅牌。雖然這種神秘的占卜工具聲名遠播,但很少有人真正碰觸。我一直以為它就是撲克牌一樣的東西,分成不同花色標記不同數字,來配合花樣繁多的遊戲規則。女孩子們所謂的撲克牌算命並非真正的命理,只是遊戲,於是塔羅牌在我眼裏也就成了神秘學的異端。這讓我不屑去做任何嘗試,去了解它們。
當莉莉絲畢恭畢敬地拿出這副塔羅牌,我本能地感到驚訝,驚訝於這樣一個古靈精怪狂放不羈的女孩對這種「異端」所采取的態度。我瞥了一眼最上面那張牌的牌面,沒有看到我想象中紅心黑桃之類的圖案,取而代之是一幅精致的彩色畫面,畫的什麼我沒有看清,只看清牌面上的兩個字:愚人。
「我們來做一次非正式的預測吧。」莉莉絲把塔羅牌遞給我,說道,「你洗兩次牌,讓它感受一下你的氣息。」
她的話頗有幾分怪異,好像這副牌是個有生命的物件一樣。鑒於對這個神奇女孩的些許信任,我還是把牌接過來,在手上隨便洗了兩次,遞回到她手裏。
莉莉絲翻過紙牌,讓紙牌背面朝上,抬起頭一本正經地看著我:「你想知道怎麼做,就讓它來告訴你。現在,你可以報一個數字給我。」
「24。」我立刻開口說道。這是溫雅名字的筆畫數,我在心裏計算過無數遍。
莉莉絲低下頭,把紙牌輕輕推開,由上而下數到第24張,然後把它抽出來,看了一眼牌面之後遞給我。
牌面上畫著一個年輕人,左手持一朵白玫瑰,右手用一根竹杖挑著行囊背在肩上,昂首挺胸,以一種飄逸而悠然的姿態向前邁步,而他落腳之處,卻是懸崖峭壁。太陽在天空中熾熱地照耀著,一只白色的小狗抬起了前爪,在他身旁吠叫。
在牌面的下方,清晰地標著兩個漢字:愚人。
我很驚訝。
我喜歡圖畫,喜歡這種極其形象的表達方式。也正因如此,我才深深震撼於溫雅描繪給我的那幅畫面,「象」這個深奧的命理字眼才搶先在我的內心深處生根發芽。其實古易學所說的「象」跟圖畫並不對等,但無非都是大千世界的形象刻畫罷了。
當我看清手上那張牌,第一次驚喜的發現塔羅牌竟是這樣生動而深刻的占卜工具,即便它沒有多少准頭,依然可算一項了不起的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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