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伯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一縷柔和的陽光照在窗頭上,何健飛正坐在一邊翻看那本日記。李老伯「騰」地一聲坐起,四目相對,默然無語,誰料到所有的心血竟然換回一個不想看到的結局。半晌,李老伯方開口問道:「那本日記上寫些什麼?」何健飛沉吟著,李老伯猛然醒悟:「難道是……」何健飛接口道: 「不錯!這上面完整而詳細地記載了冬‧的死因,更確切地說,是冬‧的冤情。」李老伯身軀微微抖動,五十年前他為了阿強之死,而痛恨冬‧,誰知道他同情了近半個世紀的朋友竟然就是凶手。
「拿給我看。」何健飛注視了半晌,終於把日記本遞給了他。那些在大學三年親密陪伴著他的字跡不禁讓他的心又一次劇烈地抽動。
「我第一眼看見冬‧,就徹頭徹尾地愛上了她。她那聖潔的氣質,無暇的面容都令我癡心不已,她的微笑讓我不敢沖動。於是,我開始拼命地幹,入學生會,競爭幹部,力爭要出人頭地,只為了能博得她的一睞。終於苦心不負,我當上了學生會主席。冬‧也開始慢慢注意我。我的心樂不可滋……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一個最大的遺憾--我是不能跟她結合的,受益的只能是阿強而不是我。我不甘心!我不情願!能夠配得上冬‧的只能是我,而不是什麼阿強。要得到她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她也變成一個冤魂,永不超生,幾千年幾萬年都陪著我!我不是因為要吸取她的靈氣而殺她,而是因為愛她而殺她!…………所以,我借著學生會主席的身份潛入展覽室,偷取了一小瓶癌症病菌液,再趁著做化學試驗的機會注入了她的血管………」
李老伯把手一揚,把日記本遠遠丟了出去:「天啊!為什麼世間最殘酷的遊戲要由我來承受?!」何健飛安詳地道:「你不看下去嗎?下面是寫你的。」李老伯疑惑地看向何健飛道:「他寫我什麼?誣蔑?或是謾罵?」何健飛道:「你不該這麼說他,他還是你的大恩人呢!」說完過去將日記本撿起來給他。
李老伯半信半疑地再次翻開日記,只見上面清晰地說道:「小李實在太了解我了,往往知知道秘密越多的人越能發現真相,我不能姑息他,可是不知為什麼我每次都下不了手。看著他跑上跑下地找我的快樂樣子,我這才發現,我已離不開他,我已經有了鬼界所不應該有的東西——友誼!……我開始關懷他,因為一百多年來包括我在世時,都沒有人對我如此真摯如此熱誠……我發現有股冤氣繞著他,不知是哪個孤魂野鬼想奪他的命。我趁他熟睡之際趕跑了那股冤氣,可他卻醒了,唉,到底讓他發現了我有法術。這個秘密恐怕瞞不了多久,我要加緊殺冬‧的步伐才行……」
李老伯長歎一聲,合上日記本道:「就憑這本日記,足以讓我結束自己的性命。」何健飛道:「那你是自作多情,他對冬‧的愛是變態的,但他可沒有叫你也下去陪他,他對你的感情卻是正常的。」
李老伯揚揚手中的日記本道:「他殺冬‧也罷了,幹嗎扯上一班二十三人?這等醜事他可沒說清楚。」
何健飛笑道:「不能怪他,這不關他的事。」
李老伯隨即愕然:「不關他的事?難道關我的事?」
何健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護石保座之事是誰告訴你的?」
李老伯脫口而出:「是阿強。」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連忙道:「不,是那個厲鬼。」
何健飛道:「那你又錯了,那個才是真正的阿強。」
李老伯頓時如同墜入了五層雲霧般茫然不解:「那你又說……」
何健飛道:「厲鬼上身,不代表他取代了阿強的靈魂。阿強的靈魂仍然是存在的,只是他受到長期的壓抑,無法獨立出來活動。一直到考上大學以後,當阿強面對孫中山銅像時,由於浩然正氣很大地壓制了厲鬼的能力,因而阿強的靈魂得以二十年來第一次蘇醒。蘇醒後的阿強的靈魂與厲鬼並存,盡管仍然無法獨立支配肉體,但是已經有自己的意識,並且在吸收孫中山正氣後能有短暫的一段時間支配自己的肉體。而厲鬼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它為了盡快實行它的計劃,有時不得已要從肉體中逸出,這給了阿強靈魂以更大的活動空間。阿強靈魂知曉了這個惡毒的計劃後想盡全力阻止,但終究來遲一步。這裏面關系很複雜,你聽得懂嗎?」
李老伯低低地道:「實在是太複雜了。但那二十三人之死又是怎麼回事?」
何健飛道:「這是後話,我先跟你說明一點,就是厲鬼若要上身,須同此人進行長期的熟悉和接觸。後悔莫及的阿強靈魂決意犧牲自己來阻止厲鬼,但又怕他會出來謀害其他人,治標不如治本,阿強想到了一個最笨的方法——或許是有高人告訴過他——也是一個相當狠絕有效的方法——二十三童子陣,即用二十三人的血光,重創厲鬼。也正因為如此,冬‧才有可能吸收到厲鬼身上的冤氣。」隨即歎道:「這類法術,在我們法界中,是絕對禁用的,否則將受到嚴厲懲罰。所以我一直都沒有想到。阿強作了這個決定後,在一個隱秘的時機通知全班。全班同學為了保全大局決定全體自殺。這二十三人還有阿強都是史不留名的英雄!」
李老伯苦笑道:「偏我一人是狗熊。」
何健飛笑道:「那厲鬼還不肯上你這只狗熊的身呢!」
李老伯道:「那他最終得到了冬‧沒有呢?」
何健飛道:「當然是沒有了!冬‧也深愛著阿強,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厲鬼害她的。被深愛的人親手致死,並且要經歷因病痛帶來的巨大痛苦,這本身就是一種無法平息的傷慟。冬‧由於無比的怨恨和不甘成為一個冤魂,並且借死的一刹那,盡力吸了最後一口氣,吸收了那厲鬼的相當一部分冤氣,冤氣反而也超過了厲鬼。這是厲鬼所沒有預料到的。他自己也因此元氣大傷。為了得到冬‧,壓住她的冤氣,厲鬼只好回到以前棲息的廟祠繼續養精蓄銳。」
李老伯雙手捂住臉道:「我真希望這一切不過只是個噩夢,當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所有有的記憶都煙消雲散。」
何健飛憐憫地看著他道:「換作是我,也一時難以承受如此的終局。你是千億分之一的不幸者。」
李老伯放開雙手道:「我能和阿強,不,那厲鬼說說話嗎?」
何健飛起身道:「跟我來吧!我讓師兄留下就是為了能讓你跟它對話,請你說服它向冬‧前輩解釋整個事情的經過。」
李老伯頹然下床道:「如果它還視我為朋友的話。」
第九章
三人一起搭車來到目的地,那是一座十層高的公寓樓,那位學生會主席就住在七樓。李老伯親自按響了門鈴,只見一個花白頭發的老頭開了內門,探出頭來狐疑地打量了一眼,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李老伯臉上,仔細端詳了半日,驀地激動起來,連忙開了門道:「師兄!」李老伯笑道:「好!好!我問小黃推薦你做他的下任,他還真聽話嘛。想不到過了那麼久你還認得出我來。」那老頭連忙道:「三年前,我在校友會中還見過你。你和阿強師兄當時並稱『校園雙雄』,我一直留有你們的相片作為激勵,哪能這麼輕易就忘了?」李老伯聽到「阿強」兩字,臉色不由得陰沉起來。何健飛連忙從後面探出一個頭來打斷話題:「老伯貴姓?」那老頭笑道:「姓陳。這位是你孫子吧?挺可愛的。」早已有教訓的何健飛這次反應特別快,及時大吼道: 「不是!」結果反而把李老伯嚇了一大跳:「不是就不是,你嚎那麼大聲幹什麼?」
陳老伯將三人讓至大廳,親自倒水沏茶,又指著田音榛對李老伯笑道:「這位小姐我還以為是學校派來的探子,想不到她是和你一起的。阿強師兄的逝世,隱秘曲折甚多,事關重大,我豈能輕易說給人聽?」
李老伯黯然神傷,歎道:「那件傷心事也不必再提啦!我留下的斷檔記錄你可曾看到了?」
陳老伯道:「看到了。黃師兄在任時,曾經大規模調集人手暗地調查,但最終因為毫無頭緒無功而返。我也曾勸他說,李師兄和阿強師兄如此相熟,尚且猜不透其中奧秘,更何況我們?所以到了我任上,我就把這件事完全放起來了。誰知在我那屆當中還真出了個絕頂聰明的人。終於猜透了謎底,他擔任組織部長,因而……」
何健飛打斷道:「他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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