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繞開那一對對纏綿的愛侶,小蘭終於找到了一塊僻靜的石頭坐下,左看右看確定沒人,才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
「喂,我是小蘭,張劍鋒,你到了哪裏了?」
「上少林了。」
「小清在哪裏?還好嗎?」
「她在西面廂房,估計還活著。」
「你在幹什麼呢?少林寺好玩麼?」
張劍鋒在那邊握著手機哭笑不得道:「我在被窩裏躺著呢,你想做少林弟子啊?問這麼清楚?」小蘭用幾近蚊子哼哼的聲音道:「不是,我已經打探清楚一課的事情了。」「真的?」張劍鋒歡喜得從被窩裏一躍而起:「快講!」
正在這時,旁邊傳來一對戀人的聲音,女的說:「喂,不是說沒橋了誰都上不去嗎?怎麼那老槐樹上好端端多出一圈繩子來了?」小蘭正要講「靈堂課室」的事,聽到這話,全身一震,失聲叫道:「圈繩?!」那頭張劍鋒正執筆准備記下傳說來,聽得一頭霧水道:「什麼全生?」
小蘭還沒來得及解釋,東湖旁邊已經一片尖叫聲和奔跑聲,混亂中聽得有人說「島上」,小蘭忙回過頭去一看,月亮恰好再次完全閃出了雲翳,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島上正中央那棵老槐樹上,赫然有一個隨風輕輕搖晃的身影,原本的白色校服現在染得通紅,就像從頭上被人倒了一桶紅油漆似的,半截無力的舌頭搭在下巴上,兩眼凸出大睜,死死地盯著小蘭……
「喂喂!發生了什麼事情?」張劍鋒只聽的話筒裏面驚叫聲此起彼伏,以為又見了出殯的隊伍,忙大喊大叫,那頭卻毫無聲息。「啪」,小蘭手一松,手機從半空墜落到草地上。
慢慢睜開眼睛,小蘭發現周圍白晃晃的,唯獨旁邊坐著的張劍鋒正瞪著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她,小蘭「呀」的一聲忙坐起來道:「我……你……」張劍鋒道:「什麼你你我我的,我聽見不妥連夜趕乘飛機回來,有人說你暈在東湖邊了。現在這裏是醫院,你這個笨蛋,王心軍那麼恐怖的屍體也見過了,難道還怕一個死人?弄到我以為你看見出殯的,搞得我一夜沒睡!說!一課是怎麼回事?」張劍鋒劈裏啪啦說完這一段話,才暢快了點,剛才他簡直想一手掐死這個白白讓他趕回來的家夥。
小蘭茫然半晌,突然一把抓住張劍鋒的手,含淚道:「孤……孤島紅衣和靈堂課室複活……」張劍鋒見她剛才半晌不語,不像往常一樣跳下床來打他,正思忖著是不是說得太重,見小蘭忽而激動無比,語無倫次,知道事有異變,忙按她躺下道:「不急,慢慢說。」小蘭遂將所有經過一五一十說了,雖然敘述得極為平淡,但是情節聽起來仍然驚心動魄,張劍鋒慢慢相信那天在東湖邊的換了是他,說不定也會暈的,方才真是怪錯她了。
小蘭說完之後,見張劍鋒臉色還白過她,不禁奇怪道:「我有說錯什麼了嗎?」
小蘭哪裏知道,在孤島上吊死的人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好是張劍鋒為了探清王宏彬的事而去拜訪的師兄。如果小蘭說得都是真的,那麼那張黃符的失落與孤島紅衣傳說或許有莫大的關系,只是根據傳說後來發展的脈絡,兩個應該都被高人禁錮了,為什麼一瞬間一起複活?張劍鋒心裏一下湧起太多疑問,可是這些又如何能跟剛剛嚇暈醒來的小蘭講?所以他只是笑笑說:「沒什麼,覺得挺可怕的。」小蘭環顧四周:「怎麼不見小清?」張劍鋒道:「她困得不得了,我打發她去睡覺了。你也好好休息吧,什麼紅衣藍衣的暫且不要想,天下一物克一物,總會有辦法的。」
話雖然這樣說,張劍鋒的心裏比小蘭還要沒底,本來想先查引魂燈的來曆,現在又半路殺出一個孤島紅衣來,一時頭緒紛繁複雜,不知從何下手。回到宿舍後他一點睡意也沒有,滿房間亂轉。這時陳衷信敲門進來道:「張劍鋒,有個老和尚找你。」
「老和尚?」張劍鋒莫明其妙地看著陳衷信,同時腦子裏飛快的搜索著認識的幾個老和尚,都是些老死不肯出山門的,會是誰來找他呢?
陳衷信見他站著不動,道:「你不是窮困到連化緣錢都給不起吧?」張劍鋒一腳踹過去笑道:「不要亂說!請他上來吧!」
「阿尼陀佛」,來人一見張劍鋒,合掌便宣了聲佛號。張劍鋒見他挺老的,又不知是什麼輩分,不敢亂叫,笑道:「大師是……」那老和尚笑道:「聖祖開天,成於九華,老衲法號悟真,施主,有緣了。」張劍鋒聽得此名號不由得全身一震,他曾多次聽師父說過,九華山俗家弟子徐傳釋服從佛法號悟真的故事,他們同輩之間也經常談論起這個不愛做方丈只愛四處雲遊的傳奇人物。聽說他法力極其高強,一路上斬妖除魔無數,誰知道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激動得張劍鋒跨上一步,正准備行跪拜大禮,卻被悟真大師搶先一步扶住了。
悟真大師笑道:「你我又不是師徒,再說這裏俗人如何懂得法術界禮儀,沒的叫他們當是在拜死人似的。這個大禮就免了吧。」張劍鋒站起來畢恭畢敬地道:「是,不知大師有什麼要弟子幫忙而親臨……」悟真大師不耐煩的打斷道:「別和老和尚文縐縐的,你別學你師父那老正經的樣,實在讓人受不了。聽說你這裏兩大傳說一起重出江湖,老衲就跑過來看看熱鬧。如何?你那老不死的師父活得還好吧?」見說到師父,張劍鋒先跪下道:「身子骨還好,就是弱些。」又起來答道:「如今這兩大傳說恐怕還沒有幾個人知曉,不過校園已經人心大亂了。弟子正沒法處,懇請大師指點迷津。」
第八章
當夜12點半,悟真大師准時候在男生宿舍外面,過了幾分鐘,才見一個人影艱難地從牆上翻下來,悟真大師湊上前去不耐煩的低聲道:「身手怎麼這麼差?你師父沒教過你輕功麼?快點啦,時辰快到了!」張劍鋒被他說得直翻白眼,正待辯解,已被悟真大師一把扯了去。
來到東湖邊,張劍鋒才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忙問道:「我們怎麼上島?」悟真大師瞪眼道:「當然是泅水過去!你以為我們的輕功能象達摩祖師那樣一葉渡江嗎?」「泅水?!」張劍鋒一愣,悟真大師已經縱身跳進水中,張劍鋒只好苦笑著也跟著跳下。
冬天的水冰冷徹骨,盡管深悉水性,張劍鋒也因為凍得手腳麻木而喝了兩口水。
等到掙紮著爬上島去,卻見悟真大師得意地抖出一個油包,低聲笑道:「幸虧我帶了換的衣服,不然冷死了。」張劍鋒一聽這話,真想一塊石頭扔過去,此刻自己只好哆嗦著默念內功口訣。
悟真大師換好衣服後,又掏出一個羅盤,張劍鋒忙湊上去問:「那是什麼?」悟真大師道:「妖氣羅盤,用來指示冤氣從哪裏來,或許可以知道那冤魂的墳墓在哪裏。」兩人正小聲說著話,妖氣羅盤忽然有了反應,上面的指針滴溜溜的亂轉,越轉越快,張劍鋒正想問這表示什麼,抬頭卻見悟真大師兩眼直勾勾地望著自己後方,他忙回頭張望,借著微弱的月光,只見樹叢深處,在粗大的樹幹間驀地飄過一抹殷紅。
張劍鋒精神一振,忙和悟真大師伏好觀察。
老槐樹下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不多時泥土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冒出來,然後,很快的,一條繩子破土而出,竄到樹枝上自動打了個結圈。然後便開始有節律地輕輕晃蕩。與此同時,樹影深處傳來似有似無的吟哦聲:「今年的白雪比什麼時候都聖潔,今年的聖潔比什麼時候都紅豔……」半晌,一條鮮紅的絲帶從悟真大師和張劍鋒眼前不遠處緩緩飄過,槐樹下的泥土又有了異動,一個黝黑的物體從翻開的泥土中緩緩升起。張劍鋒左看右看看不清楚,正想探前身去,忽然一雙白點亮了一下,張劍鋒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原來那黑色的物體是一個人頭,白點是他的一雙眼白……一整具屍體在紅色絲帶的牽引下慢慢的將頭顱套入那繩圈之中,當繩圈完全勒緊脖頸的那一霎那,紅絲帶驀地繞到屍體頭頂拂了一下,屍體頭頂便猛地湧出源源的鮮血,遍布全身。最後,一具鮮紅的死屍便開始在樹枝上悠悠的晃蕩……張劍鋒開始有點想嘔的感覺。
此時,紅絲帶猶如來時一般飄入樹叢深處不見蹤影。遮住屍體的樹枝也自動向兩邊分開,這樣,鮮紅的屍體便完全暴露在外了。悟真大師扯了扯張劍鋒的衣服,二人便又潛回了湖的彼岸。
二人爬上岸後,在校道旁的小樹林中藏了起來。東湖邊開始出現尖叫,想是有人發現屍體了。悟真大師竟然還帶了第三套衣服,氣得張劍鋒幾乎暈倒。待他換好衣服,二人便趕緊逃離東湖。到了一個安全而又隱秘的角落後,張劍鋒才開口問道:「為何沒有見到鬼大師就回去了?」悟真大師道:「那條紅色絲帶就是啊,那麼大一條,誰說沒看到?」張劍鋒奇怪道:「但是鬼都是有形體的啊,怎麼會只有一條絲帶呢?」悟真大師贊許地點點頭道:「不錯,凡鬼都有一個形體,至於為什麼這個例外,找個時間你不妨去問問那條絲帶。」張劍鋒先前還恭恭敬敬的聆聽,聽到後面一句頓時哭笑不得,只得再問道:「那大師的羅盤亂轉又是怎麼回事?」悟真大師肅容答道:「你沒瞧出來嗎?有一股冤氣飄到這島上來,跟絲帶的冤氣碰撞,並且劇烈摩擦,我的羅盤才會失靈,不知指向哪邊好。」張劍鋒忙問道:「那股冤氣從哪裏來的?」「靈堂課室那邊!」張劍鋒大吃一驚:「難道說……兩大傳說之間有聯系?不可能啊,傳說……」悟真大師罵道:「傳說完全可信嗎?它有時是胡扯八道,跟事實真相完全不符,想我當年平息冤鬼路時……」說到這裏,突然閉口。張劍鋒正聽得有味,忙追問道:「冤什麼?」悟真大師擺擺手道:「自己想!什麼都我說得明明白白,你們這些後輩小生還磨練什麼?好好努力,不要敗了你師父的名聲,他象你這般大時,可是號稱『道家第一弟子』呢!」師父這個響亮的名頭張劍鋒是聽過的,忙笑道:「是,弟子怎麼比得上師父?那麼大師就是『佛家第一弟子』咯?」悟真大師呆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好好!果然還是後生可畏!好!好!」說著,將身一縱,已然遠去。張劍鋒急道:「這麼好玩大師不留下來麼?」遠處傳來悟真大師的聲音:「太麻煩了,老衲沒那麼多時間和你玩,你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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