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什麼?不是有很多人吞安眠藥自殺的嗎?」我驚訝道。
醫生點了點頭:「是的,但那是在過去。我告訴你,在以前,30粒安眠藥確實就可以殺死一個人。但現在不一樣了,自從研發了BZD(Benzodiazepines)後,藥物的致死劑量和治療劑量被大大地拉開。安眠藥更安全了,現在300粒安眠藥都不一定能自殺成功,反而還要熬過一段很痛苦的時間。」
醫生同情地看了我一眼,他很了解我經歷過什麼痛苦,我並不是他接過的第一例安眠藥自殺患者。
開始我以為安眠藥能把我帶向自由和解脫,卻享受了一次比痛苦更痛苦的囚禁大餐。我被囚禁在藥效裏,被那些可怕的幻象折磨著,渾身就像被刺入了無數的鋼針一樣痛苦,我甚至都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種痛苦。
最重要的是,這種痛苦不僅沒有把我帶向死亡,而是把我帶去醫院享受惡心的洗胃大餐……
接下來,我被轉到了精神病院。我被診斷出患有重度抑鬱症,而且已經出現了自殺傾向,我,像囚犯一樣被24小時看管起來。於是,這個莫名其妙的故事就這麼開始了。
我對精神病院的第一印象就是鐵門,然後是鐵門,接著還是鐵門。剛入院的病人被統一安置在一樓,因為一樓的監護最好,這裏連病房的房門都是鐵的。窗戶都裝有防盜網,其實防的是我們。一樓的窗戶都沒有玻璃,後來我才知道這裏的玻璃都被病人打碎了,剛裝上又被打碎,現在醫院幹脆不裝了。
走廊裏經常傳來踹門的聲音,那是有暴力傾向的病人狂躁發作了。偶爾病人之間還會打架,不過很快就會有強壯的男護趕來制止。病人狂躁發作時也一樣,男護勸阻無效就只能約束後加注鎮靜劑處理。
入院的這幾天裏,我想過把牙刷的柄端磨尖以後紮死自己,但除了紮得我生疼和紮出一片淤青之外,連一滴血都沒紮出來。因為這是人的本能,人都怕疼,哪怕就是像我這樣一心尋死的人也怕。我還試過撞牆、把頭悶在水盆裏、撕下床單上吊、勒自己的脖子……皆未果。
要麼是被護士發現了,要麼就是被自己的本能攔下了。我真的很想死,但我不想死得那麼痛苦。從那時候起我才發現,想找一個穩妥舒服點的死法,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原來,想死也很難。
我的主治責任醫生名叫蕭白,28歲,是個非常好的醫生。他每月領到工資後,都會去買水果發給整棟樓的病人。我也是住進精神病院後才知道精神科醫生的工資這麼低,主治醫師每個月的薪水才一千五,還不到我以前工資的一半。這對於別的醫生來說是難以想象的,我有一個同學是內科住院醫師,只是在一家民營小醫院上班,每個月光基本工資就有五千元,其餘的紅包、回扣、獎金就更不用說了。
我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麼能經常掛著一臉的微笑面對我們的無理取鬧,或者說是什麼在支撐著他,是信念還是別的東西?我真的不知道。
蕭醫生個頭不高,略顯消瘦,但身手不凡,我親眼見過他的身手。那是一個攻擊型人格的病人,1.8米的個頭,很壯實。被刑警送來的,估計剛犯完事。剛開始他很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由兩名刑警負責看著他。
帶隊的市刑警支隊長馬千裏和蕭醫生進辦公室談話,我經過門外時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不好意思啊蕭醫生,又送了個紮手貨過來。他也沒犯啥大事,就是在超市和保安鬧起來,打傷了幾個人,下手很重。」
「唉,馬隊長,你知道我們這兒根本沒能力管制這樣的病人。」
馬隊長幹笑了幾聲:「沒辦法,市裏沒有專門的保安強制醫療機構。這家夥又有精神病病曆證明,我也不能把他丟到勞教所去,可不就送您這兒來了。」
「對於沖動型人格障礙,其實藥物和心理治療的效果並不明顯。而且他一旦狂躁發作,到時候不僅我們這些醫務人員的安全無法保障,連患者也有危險。」
「這個我和你們院長談過了,其實就是走個形式。市裏的相關機構不健全,我們也沒辦法啊。」
蕭醫生長歎一聲,然後就沉默了。馬隊長看差不多了,趕緊告辭:「那蕭醫生,他就交給你了……」
「馬隊長,五個月前的那個吸血鬼拋屍案怎麼樣了?」蕭醫生突然問道。
「那還是個懸案,雨夜拋屍,讓我們無跡可尋。而且這麼長時間也沒有再犯案,凶手估計已經潛逃了……怎麼蕭醫生也對這個案件有興趣?」
「他是在蟄伏著窺測時機,不是潛逃,這是一個連環殺人犯行為模式的演變過程。等他複出的時候,手法會越來越凶殘,作案間隔也會越來越短。」蕭醫生擔憂地說道。
五個月前我也看過關於吸血鬼拋屍案的新聞報道,當時傳得沸沸揚揚。有人在四環線東郊口,發現了一具男裸屍。屍體脖子頸動脈處有著兩顆尖牙印,男子內髒和眼珠被掏空,全身被利器劃滿了網狀傷口。電視新聞報道時有個畫面從屍體上一掃而過,雖然只是匆匆而過的一個畫面,但足以觸目驚心,令人不寒而栗。
因為那兩顆尖牙印,吸血鬼的流言四起。媒體小報們也跟著風頭大肆渲染,說屍檢結果發現那人的血都被吸幹了。然後就像UFO報道一樣,出現了幾個目擊者,繪聲繪色地說那名吸血鬼青面獠牙,身材高大,形如鬼魅。還有所謂的「專家」也出現了,「分析」凶手到底是吸血鬼還是僵屍,最後確認了凶手就是吸血鬼。
一時間十字架成了街頭熱銷品,就連我媽都給我買了一條銀十字架項鏈,一定要我戴著。差不多半年過去了,這陣恐慌才逐漸平息下來,想不到在這兒又聽到這個案件。
「你是說凶手還會再犯案?」馬隊長的聲音使我回過神來。
「嗯,雖然我不知道他的真正殺人動機是什麼,但從屍體上我能感覺到他長久以來的壓抑和憤怒,帶有強烈的反社會人格特征。而且他受過中高等教育,智商很高,這也應該是他第一次殺人。」
「蕭醫生你怎麼說得和親眼見過凶手似的。」
「馬隊長你應該知道犯罪心理畫像吧?其實就像你們犯罪現場重建一樣,通過心理分析刻畫出案犯的人格和行為特征。如有詳盡的資料,再深入甚至可以推測出案犯的職業、信仰、年齡、生活等等詳盡的方方面面。」
馬隊長好像聽呆了,老半天才回過神來:「這個曾經在一次講座上聽過,可惜國內還無健全的技術力量來幫助破案。那蕭醫生你是怎麼推測出這些的呢?」
「反社會人格你肯定知道,又稱悖德型人格,是犯罪的高發群體。選擇在雨夜拋屍,顯示出他的高智商和反偵察能力。從被害人的殘忍程度和他不加掩飾地拋屍,可以看出他反社會人格特征。你們肯定也搜索了過去的案犯資料,沒有對得上號的人物,所以五個月來還是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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