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往門外跑去，可是院子裏空蕩蕩的哪有舅媽的身影啊，我一下呆住了，舅媽跑哪兒去了？她剛才不敢進來，好像是在逃避著什麼？難道她怕舅舅？
第五十四章 魘的傳說
舅舅也跟著沖了出來，「曉曉，你剛才說什麼？你不會是看到舅媽了吧？這怎麼可能呢？她已經被淹死了，我親眼看見了她的屍體啊！
我只覺得血直往頭上湧，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不對啊，舅舅怎麼會知道舅媽在雷村呢？他們失去聯系那麼多年了。合著他從小黑窯一逃出來，就知道跑去雷村找人，然後發現屍體嗎？這也太巧了吧。
我正這樣琢磨著，還沒來得及問，舅舅就自顧喃喃自語起來，「當時我好不容易從小黑窯脫身，尋思先回家看看你舅媽，順便看看小幻回來沒有。雖然是知道無望的事，但心裏肯定還是存著一份希冀。誰知在回來的旅途中，一天晚上我忽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小幻使勁叫我，但我怎麼都看不清她的臉，她整個人籠罩在一片白煙中，只是聲音特別清晰。她告訴我去雷村找媽媽，一起回家我們一家人團聚。我使勁呼喚小幻，問她身在何方，怎麼不回家呢？她一個勁哭，後來我就醒了。我心裏升起了一股強烈的不詳感，小幻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但我還是馬上去了雷村，先找到你舅媽再說，根據小幻的指引，我很快在河邊和你舅媽團聚了。不過此時已經陰陽相隔了，我守著你舅媽的屍體哭得死去活來，那些村民看著也心酸流淚。當我想把你舅媽的屍體帶回去時，卻遭到了拒絕，他們說雷村的風俗就是死在這裏的外鄉人，必須在這裏安葬，且親人不能參與，否則是大凶。沒辦法，我就這樣回來了，果不其然，一進村就聽說了小幻的死訊，她真的是死後給我托的夢。」
我整個人呆住了，舅舅說的和那個大嬸的不謀而合，舅媽果然是被淹死的嗎？大嬸和舅舅都親眼看見了她的屍體，但為什麼我見到的是活生生的人呢？不對，他們並沒有看見舅媽被安葬啊，說不定最後舅媽起死回生了呢，這樣的事不是沒有可能啊。但是舅媽為什麼不敢進去，她一定是料到了是舅舅在裏面哭，按理說他們夫妻分別多年見面，應該是相擁而泣啊。這，這個地方太蹊蹺了，我想遍所有的可能都解釋不通。
「曉曉，你怎麼了？我在想啊，會不會是你舅媽太想念小幻了，所以魂魄回來看她啊。你也別害怕，舅媽是不會害你的，只是思女心切，唉，都是苦命人啊。」
不對，在雷村時舅媽為小幻姐送葬，看當時的情景她簡直是輕車熟路，這不像是一個農村婦女能幹的事啊，何況舅媽之前因想小幻姐還精神錯亂過啊。
這時，我忽然想到了教我剪魂的陳婆，她應該懂不少這些古怪的事，要不去請教請教她當下，我就拉著舅舅往外跑，「舅舅，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或許她能解開這些謎，你說是舅媽的魂魄一路伴著我，我不同意，摸到的真是實實在在的人啊。」
很快，我們來到了陳婆的家門口，舅舅眼睛一下瞪大了。
「你說這裏？陳婆？」
「是啊，她前幾天幫助了我呢，不然小幻姐的魂魄還得不到解脫呢。」接著我簡明扼要敘述了陳婆幫我的事。
「不，這不可能！陳婆已經死去了好些年了啊，這個宅子是荒廢了的啊。她一生無兒無女，就靠著四處為人看風水跳大神為生，死後還是村裏人湊錢安葬了她，說起來也是一個可憐人呢。」
我的頭一下嗡嗡直響，這，這世界是怎麼了？這兩天接觸的人，全都不是活人，怎麼會這樣呢？
舅舅摸了摸我額頭，「曉曉，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回城裏去吧。你對小幻的這份心意，舅舅替她謝謝你。你自小精神力就差，老喜歡招鬼鬼怪怪的東西，還以為你去殯儀館上班會有好轉呢，沒想到還是……」
我一下回過神來，「不，我不走，我不弄清這些事，我是不會回去的。」
「咋弄清？事情不是明擺著嗎？你舅媽死了想回老家，於是找上你和她結伴一程，陳婆死去多年，但卻冥冥之中幫了你，這也行是一種緣分吧。好了，不要鑽牛角尖了，很多事是說不清楚的。」
我剛要開口反駁，突然我聽到了一陣呼喚聲，「曉曉，來，進來啊！」
我心念一動，是陳婆，她在裏面呼喚我。我毫不猶豫地沖了進去，身後傳來舅舅的驚呼聲。
推開門，陳婆就站在那些遺像面前，閉著眼睛好像在緬懷他們。
「曉曉，你來了！你舅舅沒有說錯，我確實是已死之人，但你不要怕，我是不會害你的。你命格陰，注定與我們這路人有緣，所以我們把你當朋友。」
我點點頭，心裏沒有一絲恐慌，「陳婆，謝謝你幫我，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但是眼下還有一件事，想求你老人家解惑。我舅媽到底是人還是鬼？」
陳婆猛地睜開了眼睛，轉身死死盯著我，我不由嚇得後退了幾步。
「她既非人也非鬼，介於兩者之間的一種存在。所以你能感受到她的溫度，她能出現在一般人眼裏。」
「那，那是什麼啊？」我腦海裏不由浮現出非人非鬼的東西，僵屍，吸血鬼，都不對啊！
「魘！」陳婆輕輕吐出了這個字。
對了，小幻姐最後也提起過，我媽媽變成了魘，只是我並沒有引起注意。
「曉曉，我跟你講講魘的傳說吧。據說人死後，如果有極強的怨念和未完成的寄托，在某種機緣巧合下，就會變成魘。它們死後馬上就能睜眼活動，一切和正常人無異，那是因為它們壓根就忘記了自己是已死之人。消滅它們的唯一辦法，是大聲喊出它已死的事實，並拿出它當時死時的證據，比如它的衣物，隨身物品等，這時它就會想起自己已死，頓時化成一攤血水。」
我吞了吞口水，「我們都不說，讓舅媽繼續作為魘活下去，行嗎？至少這樣能陪伴舅舅孤苦的下輩子。」
陳婆搖搖頭，「魘不能在世間呆太久了，不然自身的泄氣會迸發出來，後果不堪設想。一個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間的東西，何苦還苦苦糾纏不放呢，讓她去該去的地方吧。小幻還在地下等著和媽媽團聚呢，你說呢？記住抓緊時間，一定要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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