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這個中年男人從身後同伴手裏,提過一個系的嚴嚴實實的黑塑料袋,放到焚屍爐前面的操作台上,一個字一個字對我和老李說:「把這個燒了,燒徹底。」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沒說話,但心裏頓時就明白了一點兒。今天發生的一切,估計和這個黑色的塑料袋有關,一幫人興師動眾,就是為了把塑料袋裏的東西送到火葬場給燒掉。
換句通俗的話來說,有的東西在火葬場裏燒掉,同時就被「鎮」住了,作不了祟。這種說法,老李跟我講過,很早以前的化人場,後來的火葬場,地下都埋著「鎮」器,所以,負責司爐的人一年燒那麼多人,從來都不會被什麼東西給纏上。
正因為這樣,我對那個黑塑料袋裏的東西,產生了一絲好奇,還有一點點形容不出來的畏懼。
我感覺到,黑塑料袋裏,可能裝著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劉主任跟兩個人說,焚屍間的氣味不大好,可以先到外面去等。那個中年男人搖了搖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黑塑料袋,還有面前的焚屍爐,看樣子,他非要親眼看到黑塑料袋裏的東西被塞進焚屍爐才會放心。
我看了看老李,他的臉有點發白,手也一直在輕輕發抖。幹這個幹的時間長了,人就會麻木,對某些正常人看起來很可怕的東西免疫,但麻木的同時,會有一種獨特的職業敏感,我估計,老李也有所察覺,覺得這個黑塑料袋子裏,裝著我們都難以猜測和預料的東西。
老李抖著手,把塑料袋解開,袋子系的很緊,剛剛打開一絲縫隙,一股足以讓人戰栗和發抖的血腥味,就從裏面飄了出來。
袋子裏面,是一條醫院病房裏用的那種白床單,床單上全是血跡,床單密密的裹了幾層,憑肉眼觀察,就能看出來,裏面肯定包著一團東西。
「抓緊時間吧。」在旁邊一直緊密注視我們的中年男人看看手表,催促道:「還有別的事要做。」
白床單裏的東西還沒有露出來,可是老李已經被自己的職業敏感給震懾了,我心說老李這職業素養也忒差勁,幹了一輩子司爐,膽子還是這麼小。看他手抖的有點厲害,我就過去幫忙,把白床單從袋子裏提出來,然後揪著床單的一角,一層一層把床單裏包著的東西抖開。
床單裏的東西,完完全全呈現在眼前,看見這東西的時候,我一點都不比老李強,視覺神經就好像受到了強烈的物理傷害,一種強大的沖擊通過眼睛猛烈的刺激著大腦。
臥槽!臥槽!臥槽!
這是什麼東西!?這是什麼東西!?這是什麼東西!?
第二章 消失的怪胎
當我看到床單裏的東西時,一下子就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感覺了,震驚,意外,驚恐,畏懼,好奇……
當時的大腦完全是亂糟糟的,震驚之後,又是一陣強烈的惡心,胃裏翻江倒海,如果不是場合的關系,沒准當場就會吐出來。
我敢保證,這是我這輩子二十五年生活經歷中見過的最奇怪的生物。
床單裏的東西,看上去隱隱約約有點像「人」,像是一個剛剛初生不久的嬰兒,但是它的體型很讓人驚悚。它的四肢只有我大拇指那麼粗,軀幹直徑跟我的大臂差不多,整截身體仿佛是一根蔫巴巴的幹蘿卜,粘滿了不知名的粘液還有血。
讓人作嘔的,是它的頭。和它幹蘿卜一樣的身體相比,它的頭就顯得出奇的大,大概和一顆足球差不多。在這顆皺巴巴的腦袋上,隱約能夠看見它的嘴巴,鼻子,耳朵。它的頭頂長著一層稀拉拉的毛發。
一看見它的頭頂,我幾乎就控制不住要嘔吐的欲望,那層稀疏的頭發下面,長滿了眼睛。密密麻麻的眼睛,一只挨著一只,如同蜻蜓的複眼。每一只眼睛裏,都有一顆死死不動的眼球,充斥著一片灰色的光。
我不算一個有密集恐懼症的人,但這個大頭怪嬰的確把我惡心到了。
「不要多看,快燒了!」
我和老李猶豫之中,站在旁邊的中年男人嚴厲的呵斥我們,禁止我們對大頭怪嬰的觀察。老李的魂兒已經嚇丟了一半,中年男人一開口,他立即就打開焚屍爐的爐門,然後我們搭手把鐵托盤給塞了進去。
現在的焚屍爐很先進,爐門開合,點火,焚燒,溫度,都有電腦控制。其實司爐的活兒並不多,就是塞屍體,等到焚屍殆盡以後,把骨灰拉出來,讓死者家屬撿。
通過我的觀察,大頭怪嬰已經死了。我暫時還不知道,這個死掉的大頭怪嬰為什麼會讓這幫人興師動眾,不過僅憑目睹的情況來看,這個怪嬰肯定有不為人知的隱秘。說實話,我的膽子不算小,畢竟做了兩年的司爐助手,見過的東西多了去了,然而,死去的大頭怪嬰一直都讓我神魂不安,總感覺它是個很可怕,很恐怖的東西。
一直等到眼睜睜看著它被送進焚屍爐,焚屍爐厚重的爐門哐當一聲緊緊合閉,我心頭的壓力才減少了一點兒。
與此同時,身後那兩個一直在監督我們的人也暗自鬆了口氣。焚屍爐裏面的溫度足以把任何東西燒成一捧灰。
「沒什麼問題了,咱們到外面去等著。」劉主任適時的對中年男人搭話,語氣裏很有討好的意思:「這兒的氣味實在不怎麼好。」
兩個中年男人又看了看已經開始運作的焚屍爐,轉身走了,不過他們沒有離開,就在焚屍間的門口站著,一人點了一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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